乾武帝不明所以,“朕都答應你現在就去了,你做什麽?又打什麽主意呢?”
“那個,”劉元喬右腳劃拉了兩下地毯,“皇伯父你別忘了下詔啊!”
“趕緊滾!”
“皇伯父~”
“馬上,朕馬上就擬詔書,行了吧?”
劉元喬心滿意足地催促范常侍,“快,趕緊帶吾去私庫,免得皇伯父後悔!”
劉元喬這邊挑好了物件,那邊擬好的詔書就送了來。
“給吾吧,”她朝范常侍攤開手,“就不勞煩常侍再出宮走一趟了,吾直接領詔帶走。”
“這……”范常侍捧著詔書為難得不行,輕聲細語地哄道,“翁主啊,嫁人可是大事啊,該行的章程還是得按規矩走,可不能亂了套,不說別的,王上與王妃怎麽也得在場吧。”
“嗯?”劉元喬假意思索,“也是,那就麻煩常侍同吾去偏殿宣旨?”
“哎,哎,奴多謝翁主體諒。”范常侍一連聲道謝,跟隨劉元喬去了宣政殿的偏殿。
殿門一開,劉元喬迅速奔向坐在榻邊愁眉苦臉的滎陽王夫婦,“父王,母妃!”
滎陽王夫婦見到劉元喬大驚失色,“阿喬,你怎麽來了?”
劉元喬不語,隨即看向身後的范常侍,范常侍會意,捧詔上前,“王上,王妃,翁主,請接陛下詔令。”
劉元喬興高采烈地跪拜在地,中途還不忘提醒滎陽王夫婦,“父王,阿娘,快跪拜啊!”
“這……“滎陽王同王妃面面相覷,他們以為范常侍捧著的是和親的詔書,可劉元喬如此興奮,他們又懷疑自己猜錯了。
“父王,阿娘!”劉元喬拽了拽滎陽王妃的衣袖,“快些快些!”
滎陽王夫婦將信將疑地跪了下去。
范常侍將書寫著禦詔的木簡緩緩展開,鄭重念道,“乾武二十八年春四月丙辰,大魏乾武皇帝詔曰:朕弟滎陽王綱次女,名諱元喬,幼承庭訓,姿容儀靜,言嘉行淑,穎悟絕倫,仁善孝和,天生月質彰魏懿范,著晉爵魏長公主,出降圖勒王汗燕祁,其詔曰此,望勉之。”【1】
“臣女接詔,吾皇隆恩,願千秋長樂。”劉元喬恭恭敬敬地給乾武帝磕了頭,雙手接下詔書。
滎陽王夫婦驚詫得回不過神,他們夫婦在殿中百般思量如何應對,可,可詔書還是下了。
“奴恭賀王上,王妃,翁主,滎陽這是有大喜啊!”范常侍親自將人扶起來,“陛下說了,若王上病無大礙,便可回府了,世子的詔書,明日便到。”
“那吾就先陪同父王母妃回府,”劉元喬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首飾,今日她是按品級穿的成套製式宮裝,一珠一簪都無法輕易賞人,好在她腕上戴了一副家常的玉釧,便立刻褪下塞給范常侍,“有勞常侍宣旨。”
范常侍喜笑顏開,“多謝翁主賞,奴這就去安排馬車,翁主可陪王上王妃略坐一會兒,待車架安排好,奴再來請。”
劉元喬點了點頭。
范常侍走了,可偏殿中還有其他宮人,滎陽王夫婦心中焦急,可礙著有人無法發作,隻得壓下性子,等回府再說。
劉元喬翻開詔書,看來她方才在正殿心甘情願陪著演的一場戲,哄得她皇伯父很開心啊,這上面滿篇都是溢美之詞,可她自認為這些詞她一個都不符合,待看到那一句“天生月質彰魏懿范”她差點苦笑出聲,天生月質?圖勒王室稱“日曜家族”,燕祁這個圖勒王便是日曜之子,這是強行將她同燕祁湊對啊!
大約過了一炷香,范常侍親自來請,“車架已經備好,陛下念王上還病著,故特意允車架來宣政殿接人,王上、王妃、翁主可以走了。”
劉元喬同滎陽王妃一左一右扶著滎陽王,仿佛滎陽王當真身在病中。
“父王,小心台階。”下台階時,劉元喬忍不住低頭提醒,再抬頭就看到燕祁迎面朝她走來,臉上的笑意怎麽看怎麽令人不爽。
走到近前,燕祁頷首,“王……”
滎陽王一甩袖子帶著王妃走了,一個眼神都沒分給燕祁。
燕祁並不惱,又看向劉元喬,“當真是巧了,翁主也在。”
范常侍在後頭看得膽戰心驚。
好在劉元喬還知道做戲做全套,雖然心中生氣,可還是強行努出一個笑,“燕祁王安。”
燕祁早就注意到了劉元喬手中的詔書。
劉元喬將詔書往袖中收了收,“王汗,父王病了,得快些回府,恕吾無禮,先行告退。”
不待燕祁回答,迅速同她擦肩而過。
燕祁:“……”
她安慰自己,沒關系,來日方長。
注釋:
【1】參考漢代詔書,大部分是編的。
第123章 雁城春(二十七)
京中的滎陽王府這幾日不怎麽平靜。
劉元喬先斬後奏,沒同父母商議就先一步接下了和親的詔書,滎陽王夫婦心中明白劉元喬這是為了救他們,不忍心苛責她,但是心中總歸不好受。
“都是父王無用,才讓吾兒受此等委屈……”
“都是阿娘不好,可憐吾兒才脫離苦海,又要回到那茹毛飲血的蠻荒之地……”
滎陽王和滎陽王妃兩個成日自責,一個長籲短歎,一個見天兒抹淚,劉元喬又要安慰這個,又要安撫那個,反倒將自己心裡那點不快衝刷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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