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元喬好不容易將父母哄好的時候,塞外的一份戰報加急傳入長安,打亂了和親的腳步。
這份急報來自圖勒,是留守圖勒的左谷罕千裡加急請求上遞燕祁王的,急報很短,只有幾個字:瀚海犯邊。
急報上字越少,就意味著事態越嚴重,嚴重到左谷罕根本來不及多言,就急匆匆地將消息送出。
燕祁接到急報後,二話不說就進宮向乾武帝辭行,乾武帝原是打算等劉元喬在京中舉辦了晉封禮後,再讓燕祁帶著她一同回圖勒的,結果晉封大典隻籌備了一半,燕祁就迫不及待地要離開。乾武帝雖然覺得可惜,但是他也知事情有輕重緩急,略略安慰了燕祁,並向她保證一定會安排人將劉元喬妥妥當當地送到圖勒,便不再做過多挽留。
劉元喬聽聞圖勒西面起了戰事,燕祁即刻便要離京,松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覺得不快。松了口氣是因為她接下來的一個半月不用面對燕祁,隱隱覺著不快是因為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嫁去圖勒,卻還是得一個人跨過群山萬壑,奔赴異鄉,真是便宜了燕祁!
滎陽王就不同了,聽聞燕祁即刻要走,當即勃然大怒,“不是說誠心求娶吾兒,如今倒好,自個兒先走了,丟下吾兒一人!”
滎陽王妃將一枚剝好的栗子丟進銀盤裡,“王上現下威風得很,發這麽大的火給誰看?陛下能瞧見?燕祁王能瞧見?王上若真替阿喬委屈,那夜怎麽不跪到千秋宮宮道上去,讓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能看見王上的決心,沒準這事兒啊就有轉機了呢?!”
“吾不是早就同你解釋了?吾不是沒想過,只是那范常侍的動作太快,吾還沒走出宣政殿,就被他們帶到了偏殿,吾……”
劉元喬生怕他們夫婦二人又要拌嘴,急忙插在二人中間,“那個父王,阿娘,燕祁王這一走,阿兄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大約怕滎陽後悔,乾武帝始終沒向燕祁提出今早將劉元嘉送回來,原本他是想等到劉元喬晉封大典結束以後再向滎陽歸還劉元嘉的。
經過劉元喬這麽一提醒,滎陽王夫婦陡然意識到,“對啊,元嘉豈不是馬上就要回來了?”
這邊才提到劉元嘉,就有婢女進來稟報,說燕祁王親自將世子送了回來,還帶了好幾箱東西。
“什麽?!”
屋內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劉元嘉站在王府的門外,遲遲沒有邁出最後一步。
並非是他近鄉情怯不敢入府,而是他慚愧。
燕祁側身看了劉元嘉一眼,“世子怎麽不進去?”
滎陽王夫婦是不可能前來迎接她的,劉元嘉若不進門,她如何進去?若不是為了進滎陽王府的門,她做什麽偏偏非得自己親自將人送回來?
劉元嘉聽出了燕祁語中的催促之意,自滎陽接了詔書,燕祁對他的稱呼就從“君侯”變成了“世子”。劉元嘉暗歎一聲喜新厭舊果真是人之本性,就連燕祁這個看著不好女色的也不例外。“承平侯”才同他相處了一年,他就棄如敝屣,他不過才同阿喬見了幾面,就急不可耐地做出驚天動地的換婚之舉,什麽圖勒王,什麽日曜之君,也就是個食色性也的常人罷了。
燕祁收回已經邁出去的步子,“世子為何這般看著本王?似乎對本王有怨?”
“沒有,豈敢,”劉元嘉急忙否認,否認完又擺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戰戰兢兢地朝燕祁靠近一步,“王汗,當真要換婚嗎?”
燕祁挺直脊背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同劉元嘉拉開點距離,“是。”
劉元嘉在心裡“呸”了一聲:回答得這麽斬釘截鐵,個重色的老色胚子!不過他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不屑,而是硬生生擠紅了眼,朝燕祁道,“可是吾言行之間有差錯,惹怒了王汗,王汗這才要拋棄吾?”
燕祁額角的青筋動了動。
不愧是兄妹,故意惡心人的本事也是一脈相承。
劉元嘉手足無措地盯著燕祁,“王汗,若是吾有錯,王汗直言便是,可是換婚……王汗,就不能不換嗎?”
燕祁再次後退一步,面無表情地開口,“婚書已下,連碭州的堪輿圖本王都已經送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世子還是看開些吧!”
“不!”劉元嘉用袖口掩了掩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珠,“沒想到王汗同那發了家以後拋棄糟糠之妻的賤人一樣,吾千裡迢迢嫁給王汗,隻一年王汗就另尋新歡,還是吾的親妹妹,王汗這般將吾置於何地!”
匆匆趕來迎接的劉元喬在聽到劉元嘉的“瘋言瘋語“後腳下一頓,掩面想走,燕祁眼尖瞧見了她,急忙將人攔住,“翁主,翁主親自來迎接本王嗎?”
“……”劉元嘉頓時呆若木雞,他剛才的話豈不是都被這個丫頭聽見了?
“劉元嘉!”滎陽王怒氣衝衝地從門後衝上來,抬手便要揍人。
“哎!父王!父王!”劉元喬立即抱住滎陽王的胳膊,“別,別,這裡是王府門口,有人看著……”
“王府門口!”滎陽王氣得兩眼發黑,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劉元嘉,“他不嫌丟人,吾還嫌丟人?!聽聽他方才說得都是些什麽!”
滎陽王原先是不願來迎接燕祁的,劉元喬好說歹說,滎陽王都不同意,沒法子,她只能一個人前來。燕祁終究是個王,滎陽王府一個出來迎接的人都沒有,會落人口實,誰知說不來的滎陽王卻悄悄來了,不僅腿腳比她快,還悄悄躲在門後頭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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