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說,不是飲食,是用具?”范常侍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
“罷了,你去傳朕的口諭,讓羽林衛查封國師的南華殿,再命人將他押來。”乾武帝疲憊地揮揮手,“去吧,什麽都別問,也什麽都別告訴殿外的人。”
范常侍遵命退至殿外,王皇后急忙上前想要詢問乾武帝的情形,范常侍的目光無意掠過梁夫人,而後無奈地說,“皇后殿下,陛下誰都不見,您還是請回吧。梁夫人,您也請回吧。”
無禦詔便不能硬闖,王皇后隻得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儀正殿,而梁夫人同蘭歡兩個走在回鸞棲殿的宮道上,梁夫人抬頭望了望今夜的月,露出一抹極為豔麗的笑,“蘭歡,告訴王上,今夜有人下毒,恐牽連國師,讓他早做準備。”
第148章 雁城春(五十二)
大魏自進入乾武二十九年以來,就一直風波不斷。
先是上林苑太子遇刺間接導致傅夫人遇害,再是燕祁王提出要用魏長公主換婚,而後又發生滎陽罪犯欺君被押解入京連累東宮被封之事,再到前日涉嫌同謀的魏長公主被同昌王和丞相千裡迢迢帶回囚禁王府,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轟動朝野的大事,然而大魏的臣民怎麽也沒想到,這還不算完,昨日宮中竟傳出了陛下被人下毒的傳言,傳言真假暫且不知,不過一直深受陛下信任的國師松衡一夜之間淪為了階下囚,連他用來煉製丹藥的南華殿也一並查封,便有人據此推測陛下中毒之事是真的,且是國師松衡下的毒。
那麽問題來了,松衡為何要下毒?他是不是受人指使?又是受何人指使?
下毒之事還未來得及水落石出,長安便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一件大事足夠驚天動地,將之前幾件駭人聽聞的事襯得不值一提。
同昌王謀逆了,而且迅速佔領了禁中,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挾天子以令諸侯,而這個“清君側”,清的就是太子劉遂。
同昌王對外放出消息,下毒之事是太子所為,太子勾結滎陽暗通圖勒,意圖謀害天子!
劉元喬幾乎是在同昌王放出消息的同時,就收到了情報。
情報是一個叫做安平的人傳給她的,而這個安平,則是丞相蔣名仕的學生。
蔣丞相出身寒門,一生未曾娶妻生子,除了安平,無牽無掛,因此才能夠從眾多臣子中脫穎而出,備受乾武帝的信賴。
安平潛入滎陽王府時,劉元喬正在廊下給那朵早就枯萎的焉支花製錦囊。今夜月亮躲在雲層中怎麽都不肯露面,廊下又隻點了一隻燈,劉元喬目力不佳,十針有八針戳上了自己的手,就在她疼得想要放棄時,廊下忽然閃現一道聲音。
“安平參見翁主,奉老師之命前來給翁主傳遞一個消息。”安平一身黑色勁裝,腰間別著一把黑漆漆的短匕,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若非廊下有燈,劉元喬怕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安平?你就是丞相的學生?”劉元喬擱下手中縫了一半的錦囊,“丞相讓你來傳什麽消息?”
“松衡下毒敗露,同昌王佔據禁中,挾持天子誣陷太子。”安平言簡意賅,但是意思很明確,那就是長安變天了。
“哦,”劉伉果然反了,這一點劉元喬並不意外,“那丞相有何打算?”
“老師讓我來問翁主有何打算。”安平說。
劉元喬想了想,“丞相可有法子救太子?”
“不知翁主指的是何種救法?如果是逼退同昌王的兵力,光明正大地將太子迎出東宮,老師說,他做不到,”安平的語調極為平緩,仿佛自己同劉元喬說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如果是助太子暗中離開長安調軍勤王,老師說他可以安排。”
“……”劉元喬淡淡一笑,“丞相這不是早就想好了嗎?還來問吾做什麽?”
“老師說,翁主持庸邑公主的信物,便應聽命於翁主,以翁主之意為先,既然翁主也是……”安平話未說完,忽然神色一凜,“什麽人!”
劉元喬隱約瞧見一枚石子向著牆角方向飛去,一息之間,有什麽東西從牆上翻了過來,落在了地上。
為方便同外界通信,劉元喬刻意搬到了靠近王府最外圍的一個院子裡,她在這兒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了想等的人,同時也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翁主小心。”安平護在劉元喬身側往牆根方向走,只見有什麽人揉著胳膊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是董家的,華妍阿姊?”劉元喬看了看董華妍一身同安平差不多的裝扮,又看了看高高的王府院牆,不可思議道,“你怎麽會來,還是翻牆進來的……”
此事說來話長,董華妍在京中住久了,家中父母催促,她原本已經踏上了歸途,可路上聽到傳言,說滎陽犯了欺君之罪,乾武帝命人將滎陽王夫婦以及世子押送進京,還同昌王和丞相去圖勒將魏長公主帶回,董華妍心道不好,急忙折回。乾武帝沒有明說滎陽如何欺君,傳言愈演愈烈,董華妍一路走來,聽到無數離譜的猜測,其中有一種猜測,她覺得似乎並不離譜,那就是先前嫁去圖勒的承平侯實則是魏長公主假扮。
董華妍仔細回憶在孟鄉與長安的種種,後來她見到的劉元喬的確與孟鄉的劉元喬有所不同,她有八分相信代嫁的猜測是對的。倘若孟鄉救她的不是劉元喬,而是劉元嘉,那麽她所欠之人就是劉元嘉,董氏祖訓,受人之恩必當湧泉以報,所以董華妍才決定探一探滎陽王府,若救她的人真是劉元嘉,那麽無論成與不成,她都要盡力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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