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瞧見劉元喬的臉色格外難看,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春蕪和秋芃,春蕪搖頭,秋芃也搖頭。
燕祁心中疑惑,上前兩步問道,“誰又招惹你了?”
劉元喬輕輕將空枝放在一旁,仰頭提起嘴角,“沒有,就是覺著怪無聊的。”
“哦,那本王來對了。”燕祁高興地說,“烏玄,進來吧。”
烏玄聞言從外頭閃了進來,“請翁主安。”
劉元喬在看見烏玄的那一刻就後背發涼,偏面上又不能露怯,“王汗這是何意?”
“你不是說無聊嗎?”燕祁解釋說,“給你找個解悶的法子。”
劉元喬指著烏玄問,“解悶?他?”
“是也不是,”燕祁說,“你聽過不凍泉嗎?”
“沒有,那是什麽?”劉元喬問。
“是日曜城外山裡的一座溫泉,因冬日不結冰,所以才叫‘不凍泉’。”燕祁繼續說道,“本王問了醫師,泡一泡溫泉對你腿傷有益,明日本王便帶你去不凍泉。本王命人在泉邊趕築了一個院子,你且在那裡住上一個月,好好將養,一個月後,便能撤去輪椅,下地行走了,至於烏玄,”燕祁將烏玄拉到劉元喬身邊,“烏玄在學魏語,也在讀大魏的典籍,本王想著你在大魏時受教於當世大儒,放眼圖勒,也就你在此道上最為精通,你將烏玄帶著,他若有不懂之處,還望翁主費些心思。”
“王汗要將烏玄交給妾?”劉元喬的目光從八兩身上移到烏玄身上,她這是幫她養了狼,又要替她養孩子?
“嗯,你可願意?”燕祁目露祈求,令劉元喬難以拒絕。
趁著還有一絲清醒,劉元喬移開眼眸,她不能被蠱惑,她得問清楚,“烏玄,是誰?”
“嗯?是本王從人販子手裡救下的孩子啊。”
“除此以外,他沒有別的身份?”劉元喬試探道。
燕祁坦蕩一笑,“沒有,不過若你同意收了他,那他就算你的學生吧。”
“學生?王汗可抬舉妾了,妾少時讀書並不用功,這功底也就教教小孩子,”劉元喬如實相告,並有言在先,“若妾教的及不上王汗的期待,王汗可別後悔。”
“不後悔。”燕祁起身,“那就說定了,今日你早些歇息,明日巳時出發,人不用多,就春蕪和秋芃跟著便好。”
不凍泉在冬日究竟會不會結凍劉元喬是不知的,因為現下不是冬日,她見不著,不過,她在不凍泉見著了另一件奇事。
“同一汪溫泉,為何泉水卻分了兩色?”劉元喬乘坐輪椅立在泉邊,她的腳下就是不凍泉,從此處看去,右手邊往右,泉水呈藍,左手邊往左,泉水為綠。
“這是不凍泉的另一個奇特之處,”燕祁指著綠色的那一半著意提醒道,“你每日泡溫泉時,記得別往左邊去,你所看見的綠色這一邊,是冷泉,只有藍色那一面,才是溫泉。”
劉元喬一副“少誆我”的神情,“這如何可能?”
“為何不可能?”燕祁隨手摘下兩片葉子,順著新鑿出來的石階而下,用葉子在左右兩邊各取了一捧泉水回到劉元喬身邊,“試試。”
劉元喬先沾了溫泉水,又沾了冷泉水,驚訝道,“還真是如此。”
“騙你作甚,”燕祁俯身再次叮囑,“可記得了,別往左面去,只有溫泉才對你的腿傷有效益。”
“知道了,”劉元喬嘟囔道,“妾又不傻。”
燕祁直起身,定定地看著劉元喬的發髻。是不傻,雖然常做傻事,可在一些事情上卻警覺得很,否則她也無需大費周章地想出這個法子將她帶出日曜宮。
“你記著,每日巳時至午時下溫泉,至多不超過一個時辰,別為著貪舒服就在泉裡待久,泡久了也不好,過猶不及,”燕祁推著劉元喬往回走,“泉邊的小院只有你、烏玄還有春蕪和秋芃,看守的士兵都在谷外,不會進到這裡來,本王將右軍副將留在這裡聽你調遣,有事的話用骨哨喚他……”
燕祁事無巨細地交代了許多,聽得劉元喬惴惴不安,她反身按住燕祁的推輪椅的手,仰頭鄭重其事地問她,“燕祁,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燕祁腳下一頓。
她喚她燕祁,而不是王汗,她自稱我,而不是妾,這意味著她真的在著急,她慌了。
“沒有。”燕祁回答得沒有半分猶豫。
“可你一點也不像無事的樣子,”劉元喬眉眼之間愁雲慘淡,“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像在,在……”
在交代遺言。
但是這話劉元喬不敢說出口,她怕有言靈。
“翁主多慮了,”燕祁面上一片輕松之色,“翁主初來乍到,又從未來過日曜城,本王怕你一人在此覺得不適應,這才多交代了些,翁主不怪本王將你丟在此處便好。”
這是燕祁會說出的話嗎?
劉元喬覺得不是。燕祁一直都在試探她,恨不得按著她的頭讓她承認她替劉元嘉出嫁,又怎會說出“翁主初來乍到,又從未來過日曜城”這種話,她直覺,燕祁在安撫她。
“真的?”劉元喬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那麽王汗能否告訴妾,為何從七日前開始,妾再也沒有見到過新鮮的焉支花?”
“翁主不是不喜愛焉支花嗎?”聽上去燕祁對劉元喬的話十分意外。
“妾,妾只是覺得奇怪,王汗忽然開始做一件事,又忽然不再做了,妾總歸是要問一問的。”劉元喬回過身,目光從兩旁的杜鵑上胡亂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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