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雁城的天好,日光更好,八兩站在日光下,背上像覆了八兩金粉。
劉元喬心不在焉地陪八兩玩耍,目光時不時往王帳的方向飄,那裡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嗷嗚~”八兩幽怨地用頭拱拱劉元喬垂在膝上的手,“嗷嗚~”
劉元喬收回目光,摸了摸八兩的腦袋,重新舉起手中的細枝,細枝的那一頭系著一隻棉布縫製的兔子,只要她的手一動,布兔子便跟著上下左右地跳躍,八兩也會跟著一蹦一跳地去抓那隻兔子。
八兩喜歡這個玩法,可是劉元喬這個操縱兔子的人頻頻走神,時而動著動著,細枝就耷拉下來,以至於它玩得並不盡興。
“翁主,要不還是婢子來吧。”春蕪屈膝想要從劉元喬手中接過細枝,這時,燕祁捏著眉心從王帳裡走了出來。
劉元喬急忙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她,繼續揮動細枝,八兩撲兔子撲得神采奕奕。
燕祁是被外頭的動靜鬧得睡不著,這才壓著火氣走出來看看,誰知一出來,就看見劉元喬揮動著一支系著兔子的木枝在逗八兩,跟逗狗似的。
劉元喬目不轉睛,好似沒有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以及由遠及近的行禮聲。
燕祁在輪椅旁看了片刻,躊躇再三,還是開口提醒道,“它是隻狼,本王怎麽覺著你在拿它當狗養,這樣合適嗎?”
劉元喬吃驚地側仰過頭,“王汗?王汗怎麽有空來了?”
“你折騰出這麽大的動靜,驚擾了本王休息,本王自然要出來看看,”燕祁如實地說,“誰知一出來就看見你在逗狗。”
劉元喬以為燕祁在指責她沒把八兩養好,故意說,“妾隻養過狗,沒養過狼,沒什麽經驗,養得不合王汗的心意,”劉元喬將木枝塞給春蕪,雙手撐著輪椅的搭手就要起身,“那容妾向王汗請罪。”
“你這是做什麽,”燕祁急忙伸手要按住劉元喬的左肩,劉元喬不情願地躲閃,側身之際,露出了右側發髻間壓的花,燕祁手上的動作一頓,眼底浮現出絲絲縷縷的柔軟。
這時她才發現,劉元喬的耳下換了與焉支花同色的紅墜子。
她好像也沒有那麽困倦了。
燕祁從側面繞過,擠開八兩,在劉元喬面前半蹲下,八兩敢怒不敢言地蹲在一旁哼氣。
劉元喬別過臉,解下細枝上的布兔子,用力往遠處一拋,八兩以為這是新的玩法,立刻忘記了燕祁鳩佔鵲巢的惡行,顛兒顛兒地追著兔子去了。
“可有動著腿?”
燕祁說著就想檢查劉元喬的夾板,劉元喬死死按住裙裾,“沒有。”燕祁環顧左右,巡邏的士兵三三兩兩地經過,的確不是個檢查她傷勢的地方。
“春蕪,你去將八兩追回來,秋芃,去請醫師到王帳。”燕祁吩咐完這些,猝不及防地將劉元喬托在了臂彎中。
“燕……王汗,”劉元喬緊張地看了看左右,“是不是不太好?”
“輪椅上不去台階,翁主且將就著吧。”
說完,燕祁抱著人往王帳裡走去。
第134章 雁城春(三十八)
王帳裡,醫師為劉元喬檢查腿傷時,燕祁一直盯著她發間的焉支花看。
可不否認,劉元喬的確存了一點想引燕祁注意的小心思,可是燕祁這麽大大方方地盯著看,倒讓她覺得不好意思,幾次欲抬手將花摘下,就怕燕祁冷不丁問她一句,“不是說鮮花不長久嗎?怎麽又戴上了?”
然而燕祁並沒有開口問,只是盯著看,一直盯著看,看得劉元喬心裡發毛,心道以色侍人這種事兒不適合她,她再也不聽秋芃胡編亂造了。
“回王汗,翁主的傷並無大礙,只需繼續將養著就能恢復如初。”醫師的話打斷了燕祁的思緒,燕祁終於舍得將目光從焉支花上移開,也只是移開了片刻,她淡淡說了一個“好”,目光便又回到了焉支花上。
沒有燕祁的命令,醫師跪在原地不敢起身,劉元喬隻好提醒道,“王汗,可以讓醫師退下了。”
“哦,對,”燕祁敷衍地抬了抬手,“你先退下吧。”
醫師一刻也不想多待,急忙告退,秋芃去送他,跟著一起離開了王帳。
帳中沒了動靜,靜默是燕祁眼中的光,越積越厚,劉元喬快要撐不住這無聲的探詢,衝動地想要走開,然腿傷阻礙了她。
“王汗,瞧什麽這麽入神?”與其等燕祁來問,不如她反客為主。
“焉支花啊。”燕祁回答得一本正經。
“那王汗可看出什麽了?”劉元喬偏頭詢問。
“看出……”話到嘴邊,燕祁改了主意,“你希望本王看出什麽?”
這個問題有詐,劉元喬不回。
燕祁也沒想讓她一定要回答這個問題,“本王記得,花環上有十三朵焉支花,你明日還會戴嗎?”
“王汗倒是記得清楚,”劉元喬不無可惜道,“但妾只有一副紅墜子,今日是為了配墜子才取一朵來戴著。”
“用其它的墜子來配不行嗎?”燕祁又問。
劉元喬語焉不詳,“王汗喜歡妾戴焉支花?”
燕祁的目光恢復了清醒,“少見你用重色。”
“妾的嫁衣難道不是重紅?”話一出口,便覺不對,劉元喬若無其事地改口道,“妾忘了,王汗那時還在瀚海,還未曾見過妾身穿嫁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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