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那端傳來細細的顫抖,秦淮握緊了愛麗絲的手,示意她不要衝動,隨後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說:“你先出去一會,等一下我帶你出去。”
“可是……”愛麗絲遲疑著,搖了搖頭,“不,您不需要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我……”
“沒事,出去。”
艾唯饒有興致地看著二人的交流,直到愛麗絲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書房,門關上後,秦淮垂頭,緩緩深呼吸,抬頭看向她:“這取決於您需要我做什麽,小姐。”
艾唯用指節抵著下巴,看起來有些訝異:“什麽都可以?”
“……是的。”
“哪怕我會隨時要求你付出些什麽——當然,這在你的承受范圍之內。你不能拒絕,這就相當於預知了一樣珍貴且未知的東西,只是為了救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孩。你確定嗎?”
第10章 夜與光
“是的,我確定。”
書房的冷氣開得並不是很足,秦淮將披肩脫下搭在一旁,內裡連衣裙是高領,露出的短短一截脖頸上粘著幾根汗濕的發絲。艾唯笑了一聲,放松地靠回椅背上,看上去有些不解:“為了一個陌生人,做到這種地步也可以嗎?”
秦淮沉默不語。
見她如此堅決,艾唯無奈地攤了攤手:“好吧,我知道了。”
秦淮抬頭看著她:“所以?”
“所以,我會幫你這個忙。”艾唯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撐著她的椅背將她擋在椅子裡,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至於回報,需要的時候我會去找你——記住,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之前的那個,我不是已經還給你了嗎?”秦淮用食指點了點她的胸口,仰頭輕聲說,“在這裡。”
艾唯隨著她手指的動作,低頭看向她衣領包裹下的鎖骨。那裡應該有一個沒來得及消退的痕跡,是她留下的。
“你已經打著我的旗號做了不少好事。”她給秦淮撩開那幾根發絲,“你總是這樣表裡不一——當局者迷,秦淮,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如果這會是您感到困擾,我現在向您道歉。”秦淮將她的手按住,貼著自己的頸側,直視她的眼睛,“我也要勸您小心。小心有朝一日用自己的傲慢害死自己。”
對方的呼吸近在咫尺,交纏的氣息緊張又曖昧。靜謐的空氣中,艾唯回握住了她的手,問:“今晚有安排嗎?”
“您問這個,是為了您索要的‘回報’嗎?”秦淮反問道。
“不,是個更私人的問題。”
“既然這樣,我是可以拒絕的。”秦淮垂下眼,笑著搖了搖頭,“陳生在盧港的這幾天,每晚都有酒席,所以——我晚上會很忙。”
“你今晚要去見陳生?”艾唯眉梢微挑,“他在我這裡,可不是區長之位的最佳人選。”
“您這話我聽不懂。對選舉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民心,難道不是嗎?”秦淮頓了頓,語氣染上了一絲訝異,“還是說,您這是在吃醋?”
艾唯笑了起來,她松開手,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書桌後:“就當我是在吃醋吧。既然你晚上沒有空,那我們回見。”
秦淮正要起身,艾唯仿佛又想起了什麽,叫住了她:“等一下。那個孩子叫——愛麗絲,對嗎?”
“是的,小姐。”
“好。”艾唯微笑著點了點頭,“請她進來。我又幾句話,想單獨與她談談。”
……
“這幅畫出自帝國有名的畫家白玉,五十年前在盧港出生並長大,幾年前回到家鄉,將這幅畫贈與教堂……”
教堂曲折的樓梯盡頭懸掛著一幅畫。它是一副烏列女神像。在金黃色的教堂之中,女神面帶悲憫慈愛的笑容,低頭看向她的子民,她沐浴在柔和的聖光之中,溫和又美麗。
秦淮心不在焉地聽著向導的介紹——午飯後,她陪同陳生與他的幾個朋友參觀當地的教堂。這些人似乎與她一樣興致缺缺,捐完款後的參觀只是一個過場,他們真正感興趣的主場,只有夜裡的酒席。
艾唯小姐解決問題的效率極高,午飯前伯特打電話告訴秦淮,愛麗絲已經自由了,從此陳生不會對她怎樣,而且他看上去並沒有絲毫不愉快——這樁交易順利完成了一半,但關於想讓她做些什麽,艾唯隻字未提。
這樣的欠債是危險的,秦淮對此心知肚明,她卻並沒有感到後悔——她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無外乎就是性命。
就算將它交給艾唯,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這趟無聊的參觀持續了整整一下午,回到西維特中定好的包廂裡,一行人都有些疲憊。秦淮點了酒菜,乖順地貼在陳生身邊,給他倒了一杯酒——對待陳生,直接將他推下政壇遠不如控制住有用,等到榨乾他剩余的價值,她們握在手上的把柄可以輕松讓他滾蛋。
“秦小姐真是體貼。”陳生大笑著摟過她的肩膀,就著她的手喝光了那杯酒,招手叫來服務生,用幾樣不同的烈酒將她的酒杯倒滿,“來,外面天氣這麽熱,秦小姐陪著我,辛苦了。”
“瞧您,能與您結緣,是我的榮幸。”
秦淮帶著點笑意,朝他舉起酒杯示意,然後面不改色地仰頭灌了下去。
這些人喜歡向陪酒姑娘們灌酒,將各種烈酒混合在一起,猥瑣地笑著,看她們無助嗆咳的樣子。就算是秦淮,第一口也險些沒咽下去——冰涼的液體沿著食管流下,苦澀與辛辣緊隨其後,從嘴唇一路燒到胃裡。她在眾人的哄笑與稱讚聲中向陳生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一咬舌尖,生生將幾聲嗆咳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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