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閃著瀕死的光,直到那點光漸漸散去,余笙都沒說出一個“好”字來。
現在她說出來了,說出那個足以將她心臟碎裂的答案。
為了另一個人的往生,她殺死了自己的心。
……
“余老師,太謝謝你了,有了這筆捐款,二十多位失聰兒童的人工耳蝸就有著落了,等這批孩子手術成功,我會讓他們給你寫信的。”
“不用了,不用寫信,事後將反饋發給我的助理就行。”余笙沒什麽高興的表情,要不是必須親自來簽字,她甚至根本不想露面。
和福利院的院長寒暄完之後,余笙出院門的路上,看著院子裡夕陽下孩童嬉戲打鬧的身影,不由得心想。
如果顏汐的那個孩子長大了,會不會跟她一樣,囂張跋扈,惡趣味重?
應該不會吧,畢竟她身體內的也是自己的這套基因,應該會跟自己比較像,那應該很無趣吧,也不知道顏汐在那邊,和孩子分開了嗎?
她那麽不喜歡孩子,尤其是不喜歡自己的孩子,應該是分開了吧。
顏汐離開十二年了,當初決定退圈的她雖然因為激進的影迷對於娛樂圈生出了生理性的厭惡和抵製,但不得不說,這地方是個賺錢的好地方,為了為這些孩子謀福利,她還是回去了。
有錢的時候就琢磨著花在哪兒,花沒了就接幾部戲,日子過的倒是也充實。
當初盤下的那家店面余蝶做大了,但當初說的讓她搬出去的事倒是聽了顏汐的,她還是住在當初照顧顏汐時就住的那間房子裡。
因為,沒有小孩,也沒有顏汐,根本不存在不方便。
十二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呀。
余笙抬起手,透過五指看夕陽,隱約間視野裡闖入一個熟悉的身影,只是現如今的她,已經沒了各種情緒,就算看見了故人,一潭死水的內心也沒掀起一絲漣漪。
倒是對方,在看見她的時候驚詫了一瞬,猶豫了一會走了過來。
“余笙,很久不見。”
“胡醫生。”說實話,余笙不是很想見她,因為當初鬧得確實不太愉快,她甚至跪下來祈求,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脅,都沒能搶到顏汐的遺體。
“當初——”
“我知道,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余笙語氣淡淡的,很想快點打發了胡舒潤離開,“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她四下裡看了看,掏出手機準備給司機打電話,問問怎麽這麽慢。
“有件事壓在我心裡十二年了,我一直想告訴你,但我不知道小汐——”
余笙眼瞼下斂,眼睫輕顫,電話打錯了,一不小心打給了余蝶。
“我很久沒夢到她了,大概她真的離開了,對這件事也松口了,我覺得一直瞞著你不太好,尤其是我看你一直對外宣稱喪妻喪女,每年都為她們……你有權知道事實。”
“當初我告訴你,小汐之前跟我說過,如果難產死在了手術台上,一定要我親自處理她和孩子的遺體——”
自己還能心平氣和地想,但別人一提起來,心臟就像是被大錘重重敲打,鈍疼的厲害,甚至喘不過氣來。
余笙手抓著衣襟,掙扎著想要呼吸。
那邊胡舒潤靜靜地繼續說道:“但其實,她那時候跟我說的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死了,一定要帶她離開你。”
“當時我罵了她,說她年紀輕輕胡說八道什麽,你知道的,她一直吊兒郎當沒個正行,說話也沒把門的,我以為是一句玩笑話,我真以為她隨口說著玩的,但我沒想到——我是真的沒想到——”
“那天我之所以執意帶走她,不讓你見最後一面,是因為——因為小汐她,不存在一屍兩命的情況,她根本沒懷孕。”
余笙一直覺得沒什麽事情再能牽動她的情緒,但每每顏汐都能給她驚喜,亦或是驚嚇。
“你說什麽?”耳畔傳來嗡嗡嗡的嘈雜聲,余笙甚至都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她當時確實想懷一個孩子,但你的卵子哪裡是那麽簡單就能采集到的,在你未知的情況私自采集是犯法的,小汐——說她要做遵紀守法的好孩子,所以——她說她已經想到在孩子出生之前就離開你的好辦法,只要每次檢查的時候我幫她,我沒想到——我沒想到她說的辦法,是這種辦法——”
胡舒潤還在說話,可余笙什麽都聽不進去了,眼前一片星星點點,視野斑駁,余笙踉蹌了兩下被人扶住,等她意識再回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車裡了,而余蝶正坐在身側,用冷凍的礦泉水給她額頭降溫。
余笙一把就拽住了余蝶的手腕,眼淚刷的從眼角落了下來:“顏汐她,真的不愛我,她真的一點都沒有愛過我,她計劃好的,又是她計劃好的,從回來的那一刻,她就在計劃去死了,不是他殺,她是自殺,自殺,她寧願自殺都不願意愛我!顏汐,這十二年,我在沒有你的日子裡狗一樣的殘活著,就是為了遵守對你的承諾,可你呢,用自己的生命算計我這一句承諾,你是不是太狠了,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顏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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