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總說顧明安不近人情,說顧明安嚴肅冷酷,可顧明安對他,卻永遠是寵溺多過責備的。
印象裡,顧明安唯一一次罵他,還是因為他吃了生的食物導致腸胃炎,被顧明安罵不愛惜身體。
謝翊榕聽見顧明安說: “對不起,是我的錯,不該不告訴你。很多事情,我總覺得你還小,所以不想告訴你,給你添堵。”
手指溫柔地撫過謝翊榕的側臉,將蜿蜒濕痕擦去: “你確實長大了,比我高了,也很有主見了。”
顧明安以前確實很少和謝翊榕說公司事務上的煩心事,因為他認識謝翊榕的時候對方才四五歲,所以在顧明安心裡謝翊榕就完還全是個小孩。
一般碰到什麽事,他都習慣和陸朝槿商量,兩人年齡相仿,而且陸朝槿性格沉穩可靠,是個很好的尋求建議的對象。
但最近謝翊榕的種種表現,確實也讓他意識到——謝翊榕已經是個可靠的成年男人了。
“明安哥…”謝翊榕沒想到,自己的憤怒打在顧明安身上,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顧明安太疼他了,疼到他所想象的該有的生氣和冒犯一點都沒有出現。
顧明安甚至跟他道歉,給他擦眼淚,好像真的做錯了什麽似的。
窗外下起了淅瀝小雨。雨滴敲打著窗戶,發出細碎的聲響。
謝翊榕怔然看著眼前的男人,卻聽見對方鄭重的保證: “以後不會這樣了,但你可別嫌棄我多嘴,我每天可是很多煩心事的。”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往往是大家所心照不宣的,什麽該問什麽不該說,謝翊榕再清楚不過。
可顧明安卻縱容他任性的要求。
大概是他怔愣的樣子持續了太久,顧明安在他鼻尖掐了一下: “…還不高興”
顧明安捧著他的臉,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不能再近。
謝翊榕看著棱角分明的淡色唇瓣張張合合,心跳忽然快得不正常。
他扁嘴,心虛地移開視線: “你明知道我不會嫌你多話的。”
見他嘴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顧明安無奈道: “現在滿意了這麽多年了,還是愛哭鬼。”
謝翊榕從來沒在別人面前哭過,只有顧明安能這樣輕易地影響他的情緒。
他手臂摟得更緊了,吸了吸鼻子: “我對別人又不這樣,你還不了解我嗎。”
“嗯,”顧明安有些好笑,可心裡很受用, “我在想,如果能讓謝翊苒發現謝翊楠的小動作,讓他們狗咬狗,你就能坐享其成了。”
謝翊榕下巴枕著顧明安肩膀,呼吸落在他耳側: “我表姐不是吃素的,她知道這件事後一定會逼得我出手。甚至,他們會合作,來對付我。”
顧明安見肩膀上的小腦袋眉頭緊鎖,便說: “別怕,顧家會支持你。”
謝翊榕又說: “謝翊苒一直想找陸朝槿聯姻,和白佳卉那邊爭得不可開交,但是朝槿哥那邊不松口,他們也都沒辦法。聽說最近,謝翊苒又搭上了S城那邊沈家的線,想和沈靖淮湊合。”
“沈家同意了”顧明安略微思考, “不是說聞家和沈家有婚約麽沈靖淮敢鴿了聞家”
謝翊榕小道消息很多,聞言笑了起來: “明安哥,婚約是聞宥琛和沈家的小兒子,但那小兒子都失蹤這麽多年了,可不就是作廢了麽。你也見過沈靖淮的,你覺得他和聞宥琛能結婚”
顧明安自己想象都好笑: “能從百草園打到三味書屋。”
沈靖淮練自由搏擊,聞宥琛成天玩木倉,兩個人脾氣可都是一點就炸的那種炮仗脾氣。
顧明安摸了摸謝翊榕的頭,安慰他: “就算真要結婚,也不可能這麽快,他們那邊據說很講究,按黃歷算日子都得算小半年。”
“是,最差的情況也就是我們家和謝翊苒他們對半分。”謝翊榕說, “只是以後還要在公司和那女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想到都覺得煩。”
顧明安心裡有了大概的計劃雛形,說: “明天再說吧,快天亮了,睡覺吧。”
謝翊榕起身關閉床頭燈,卻很久都沒有睡意。
而枕側的顧明安卻因為喝了酒很快便進入夢鄉,呼吸聲輕而平穩。
謝翊榕翻身向著顧明安的方向,借著窗外漏進來的月光打量著對方的臉。
男人輪廓深刻鋒利,飽滿的額頭下是高挺的鼻梁,睫毛像扇子般濃密,往日一絲不茍的背頭髮型如今只是自然垂落在額前的柔軟發絲。
讓他平白少了幾分白日的冷峻,多了幾分柔軟可欺。
謝翊榕的手抬起,指尖卻在碰到顧明安前停了下來。
顧明安睡眠淺,很容易醒,如果自己被發現半夜偷偷摸他臉,就再也沒法像這樣和他呆在一起了。
謝翊榕不知自己這樣在黑夜裡看了多久,直到黎明破曉,他才收回手,以食指中指在自己唇間重重按下,再以羽毛般輕柔力道拂過顧明安唇角。
***
翌日中午十二點,蒲硯坐在商場二樓延展而出的露台上,慢悠悠喝起了咖啡。
大片飛鳥從頭頂掠過,在遠處的綠樹縱橫交錯的枝椏上棲息,神色放松的人們在道路上隨意穿行,暖風席卷著女孩清脆的笑聲撫過蒲硯的側臉。
不過多時,留著黑長直,頭戴墨鏡的白裙女人站在了蒲硯桌前: “…一根蔥”
白裙女人生得一副好容貌,秀氣的柳葉眉下是波光瀲灩的瑞鳳眼,妝容素雅,但不掩其颯爽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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