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今日大好的日子,我們也就沒有回稟。誰知道天黑以後,他整個人更瘋了,哭著喊著說那些鬼又來找他了,他現在不是皇帝了,他的龍氣不管用了,還非讓我們來找小公爺,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
祝青臣大概明白廢帝的邏輯了。
廢帝做了太多虧心事,害了太多人,怕這些人來找他索命,所以他安慰自己,他可是皇帝,他有龍氣護體,鬼魂奈何不了他。
結果今日蕭承安登基,大夏有了新皇帝,他不是皇帝了,他一下子就被恐懼打倒了。
他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大概也是讓祝青臣扶他上位之類的。
親衛道:“我們便想著去找太醫來給他看看,結果才走開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太醫過來看了,是他自己在暗室裡亂竄,踩到那隻死老鼠,就摔死了。”
這死法也真夠不體面的。
親衛最後問:“小公爺您看……”
“直接燒了……”祝青臣頓了頓,卻改了口,“我等等去問問陛下。”
“是。”
蕭承安今日登基,不該是從前那個怯懦軟弱的康王了。
這就是他登基之後,遇到的第一件事情,讓他自己處理試試。
被宇文讚和陳尋一攪和,宴會始終悶悶的,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祝青臣朝蕭承安舉了舉酒杯,蕭承安會意,揮手遣散歌舞,舉起酒樽,最後與眾朝臣共飲一杯。
朝臣起身行禮,俯身行禮:“臣等告退。”
蕭承安看向祝青臣:“太傅留下吧,朕有兩篇文章還不太清楚。”
祝青臣作揖:“是。”
*
宴席散後,祝青臣和蕭承安攏著手,並肩走在宮道上。
程公公帶著侍從們,遠遠地跟在後面。
夜風微冷,迎面吹來,吹散身上酒氣。
祝青臣把廢帝死了的事情簡單說了,問:“依陛下看,該怎麽辦?”
蕭承安道:“老師前陣子不是和衛家人說好了,把廢帝交給他們處置嗎?那就給他們吧。”
祝青臣解釋道:“但那畢竟是廢帝,也是陛下的兄長,他們之前一時氣血上頭,一心隻想著報仇,現在回過神來,也有些後怕。”
“衛老將軍這陣子忙著籌備陛下的登基大典,衛遠也忙著寫文章,好久都沒過來了。有也是派人來探探我的口風。”
他們也擔心,萬一皇帝和兄長兄弟情深,或是皇帝因為這件事情,懷疑他們家的忠心。
今天能對廢帝用刑,說不定明天也能廢了新帝呢?
蕭承安也不惱,隻道:“這是什麽話?當初既然說好了給他們家處置,自然就給他們家,我怎麽可能秋後算帳?再說了,他做出那些事情,人神共憎,死是最便宜他的事情了。”
祝青臣點點頭,繼續道:“但還是我們這邊處置了比較好,省得衛家惶恐。”
“那……”蕭承安遲疑了一會兒,“也不好叫他曝屍荒野,萬一被人認出來就更麻煩。”
祝青臣皺起眉頭,認真地看著蕭承安。
這小子,不會又心軟了,想給廢帝辦喪儀吧?
他這個心軟的毛病真是……
蕭承安正色道:“老師,乾脆把他燒了吧。”
祝青臣眨巴
眨巴眼睛,回過神來:“好。”
不好意思,老師誤會你了,你不心軟。
燒了最好,祝青臣曾經給廢帝下過毒,也不知道中毒程度如何,要是到處亂丟,傳得到處都是就不好了。
祝青臣點點頭:“老師吩咐親衛去辦。”
“對了,老師。”蕭承安頓了頓,又道,“從皇家寺院裡找出來的那些白骨,都收殮好了嗎?”
祝青臣歎了口氣:“仵作花了大半個月,大部分都收殮好了。”
蕭承安問:“那……他們的家人來接他們回去了嗎?”
“屍骨年歲久遠,仵作很難辨認身份。審訊那些和尚太監,也沒有什麽結果。我讓官府把戶籍冊子拿出來對照,看有沒有人在這幾年間消失的,查了很久,隻查到四五戶。”
“這四五戶,有的也搬走了,有的不願接受現實,官府的差役上門,他們直接把人給趕走了。現在屍骨停在我的府上。”
蕭承安想了想,最後道:“那就把他們送進宮來吧。”
祝青臣有些驚訝:“嗯?”
蕭承安認真道:“我在宮裡給他們開辟一個佛堂,安放他們的屍骨,再給他們立牌位,也好讓他們有個安身之所。”
祝青臣問:“你不介意嗎?”
“老師都不介意,把他們停在家裡,我當然也不介意。再說了,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你能這樣想很好,但這不是你欠他們的,是廢帝欠他們的。”
“我知道。”蕭承安點點頭,“雖然不能彌補萬一,但我還是想盡力給他們一個安魂之所。我明日就找禮部的人過來看看,看什麽地方合適。”
“好。”祝青臣沒有意見。
沒多久,兩個人也回到了長秋殿。
蕭承安還有一些奏章沒批完,祝青臣還得打起精神陪他。
兩個人在案前坐下,程公公奉上醒酒茶,悄無聲息地放下,隨後就退到一邊研墨。
蕭承安攤開奏章,提筆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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