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祝青臣竟然敢把事情說出來。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一旦說出來,朝中上下,所有朝臣的聲譽,包括他祝青臣自己,全部都毀了。
他怎麽敢把事情說出來?!
皇帝目眥欲裂,死死地拽住被褥,幾乎將柔軟光滑的綢緞扯爛。
祝青臣轉過頭,看向寢殿旁邊的櫃子。
親衛會意,快步上前,把櫃子打開,敲了敲隔板,露出裡面的暗門。
祝青臣介紹道:“此乃陛下寢殿中的暗門。這道暗門,通往寺院各處禪房。”
“陛下每年假借敬香之名,讓寺院住持為他準備年輕男女,供他享樂。”
“昨天夜裡,陛下如往常一般,前往禪房遊玩,不想這次被抓來的公子剛烈非常,直接用匕首刺傷了陛下的……”
祝青臣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又開始流血了。
“這……”
這種事情簡直是匪夷所思。
在場眾人都愣愣的,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只有徐意和江顯兩個人變了臉色,明顯是知道什麽內情。
兩個人想走,卻又反應過來,自己坐在最前面,最是明顯,而且鎮國公的人都守在門外,門窗都關上了,現在想走也走不了。
祝青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知道,此事匪夷所思,諸位大人一時間難以相信。”
“我已派人將寺院所有和尚分開看管審訊,一刻鍾之後,就會有和尚的供詞呈上來。”
“另外,寺院後面,有一處水塘……”
祝青臣剛說出這句話,皇帝馬上激動起來,差點就坐起來了。
祝青臣沒有理會他,繼續道:“陛下每次‘敬香’,那些被強擄來的年輕男女,都被沉到了寺院的水塘之中。我已命人將池水抽乾,在其中,發現了許多白骨。”
祝青臣歎了口氣,擊了擊掌,親衛們馬上抬著現打撈出來的骸骨,來到殿前。
皇帝此時雖然劇痛,但還是清醒著的。
他眼睜睜看著那堆白骨,還沒來得及被分辨誰是誰,只是全部放在竹筐裡,被抬了上來。
竹筐還滴滴答答地淌著水,在地上暈
染開一大片水漬,像是流淌的鮮血一般,緩緩爬向四周。
祝青臣只看了一眼,便紅了眼眶,不忍心地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一開始看見那個水塘的時候,他隻以為皇帝是在這邊做那些事情。
他沒想到,池水抽乾,淤泥之中,竟是森森白骨。
皇帝竟然殺了這麽多人。
就連久經沙場的鎮國公也看不下去了。
祝青臣淡淡道:“這只是剛打撈上來的一部分白骨,還有許多沉在湖底。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去看看。”
忽然,“哐當”一聲,皇帝整個人翻下床榻,朝那堆白骨爬去。
他用嘶啞的聲音反駁:“不是朕……不是朕……祝青臣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白骨,想要汙蔑朕!諸位愛卿、諸位愛卿……你們都說句話啊!你們就任由他這樣汙蔑朕?”
忽然,大殿之中,有人也“哐當”一聲,跌坐在地。
一個小太監指著皇帝:“是他!是他!”
皇帝像一條死狗似的,趴在地上:“你敢胡說……不是朕……”
殿中一片沉默,只有皇帝的聲音。
他只是重複著“不是朕”,沒有人肯出來說話。
他們都在等,等祝青臣拿出更多的證據。
不多時,和尚們的審訊結果也出來了。
士兵們把口供呈上來,祝青臣看了一眼,便交給康王。
皇帝祈求的目光看向弟弟:“承安……”
你可是朕的親弟弟啊!你總不能幫著旁人害自己的親生哥哥吧?
蕭承安看了看口供,想了想,卻道:“把人帶上來吧,這樣問得清楚。”
“是。”
皇帝愣在原地:“你……你也想做皇帝,是吧?”
蕭承安迎上他的目光,組織語言,慢吞吞地說:“我不想做皇帝,皇兄既然說這些事情不是皇兄做的,傳那些和尚前來對峙,不是更快麽?”
傳和尚來對峙!他還有什麽臉面可活?
皇帝一口汙血噴了出來。
蕭承安聲音雖小,卻很堅定:“來人,快把皇兄扶起來吧。”
“是。”幾個小太監上前,把皇帝重新抬回榻上。
蕭承安做完這些事情,便看向祝青臣。
祝青臣回以讚許的目光。
如果蕭承安為了皇家顏面,要幫皇帝遮掩,他也就不會考慮扶蕭承安上位了。
不多時,寺院中的住持長老,都被押了上來。
一行人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
“英國公饒命!英國公饒命!這些事情不關我們的事,都是陛下……不不不,都是狗皇帝讓我們乾的,我們不乾,他便動輒要打要殺,我們實在是……”
祝青臣懶得聽他們這些廢話,朝楚雲揚使了個眼色。
楚雲揚馬上抽刀出鞘,厲聲道:“小公爺問什麽,你們答就是了,再唧唧歪歪的,直接一刀砍死!”
幾個人連忙應道:“是是是。”
他們安靜下來,祝青臣問:“寺院裡的暗道,你們可知道?”
“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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