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勁松這幾年是越發看得開了,他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不說這個。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韓前進抹了把酸澀的眼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就這樣吧,運動開始以後,咱們的人死的死,殘的殘,進學習班的進學習班……”
追憶往昔,許勁松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等他重新睜開眼,用手指了指上面問:“那位身體怎麽樣了,你知道嗎?”
韓前進歎息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人說,這兩年一直不太好,今年尤其嚴重,怕是……”
說到這裡,兩人都不忍繼續說下去,屋內一時寂靜無聲。
韓前進隻好又找了個話題:“這些年,您都是一個人?也沒再找個?”
許勁松自嘲地笑了一聲:“誰願意來伺候我這麽個殘廢?也就是宋同志心善,聘我來做個廚子。”
“您這腿可是為了共和國立下戰馬功勞的,誰敢嫌您是殘廢,我第一個揍他!”韓前進怒氣衝衝地站起來。
“老韓,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這幅驢脾氣?”許勁松無奈道。
韓前進被訓了也不生氣,反倒十分高興,舔著臉繼續問:“我的意思是,您怎麽沒再找個貼心的人?”
許勁松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剛剛只是故意不答罷了。
韓前進自討了個沒趣,便也沒有再問。
“我想趁著自己還能動彈,再找找。”許勁松突然說。
“還找?”
“嗯。”許勁松目光飄向窗外:“興許有一天就找到她了呢,無論是什麽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韓前進不忍心潑這位老上級的冷水,可他心裡憋得實在難受,只能強行忍住把臉朝向另一邊。
主屋
宋氏兩姐弟也在討論今天發生的事情。
宋知時把事情前因後果交代了:“開始我還沒想那麽多,現在越想越覺得奇怪,搶一個錢包用得著那麽大陣仗?想來那小偷就是想把我往胡同裡引,要不是韓叔在他們動手之前突然出現,我都不知道……他們沒找到東西會不會下毒手。”
宋知意氣得直哆嗦:“這幫人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光天化日的也敢搶?”
“他們有什麽不敢的?”
“他們到底想要什麽?金銀珠寶?可我們家早就沒落了。古玩玉器?全被砸了。田產地契?都被國家沒收了。現在的宋家還有什麽?”
“還有爺爺留下的……咱們家世世代代傳承的幾本織染秘本。”
宋知時也是今天才徹底醒悟:林紅霞為什麽要偷走大姐那幾本秘本,自己為什麽去了趟銀行回來就被伏擊。
對方掌握了宋家很多信息,甚至比他們自己還要了解宋家。
“他們要這個做什麽?”
“我也不清楚,但如今國家形勢在這裡,拿了秘本根本沒用,如果是當年宋氏的競爭對手,宋家落敗的那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現在?所以我懷疑……”
“懷疑什麽?”宋知意追問。
“大姐,你說會不會是境外勢力?”
其實宋知時早就有這個猜測了,於坤的調查只是佐證了他的觀點。
當年宋氏紡織廠的布匹遠銷東南亞,以其低廉的價格,超高的質量和精美的做工,一度壓得歐美布匹毫無銷路。
而且不得不承認,就國際形勢而言,那些發達國家這些年經濟極速攀升,找幾個臭蟲來惡心一下他們家也完全不是不可能。
從煤礦大爆炸開始,到車站的刺殺行動,再到首都以後經歷的種種。宋知時已經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上輩子他就是被人害死的吧!絕對是!
就是為了這幾本本子?就要把他們家害得家破人亡?
可他們的目標如果僅僅只是秘本,為了報仇,那衝著他一人來就行了,為什麽又要拉無辜的礦工下水?
還是說他們其實是兩夥人?
無論是與不是,對方的勢力都遠比他們想的厲害、強大。
到了晚餐時間,宋知時對著許勁松的屋子大喊了一聲:“開飯啦——”
韓許兩人立刻禁聲,收拾一下起身走向飯廳。
飯桌上,宋知時眉飛色舞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又敘述了一遍,聽得劉姐是直撫心臟,稱受不了驚嚇。
宋知時笑眯眯地說:“要不怎麽說是巧呢,許叔竟然跟我的救命恩人是老戰友!”
宋知意拿起酒杯給眾人各斟了一杯,隨即對韓前進道:“韓叔,你救了知時,就等於是救了整個宋家。我敬你一杯!”
宋知時趕緊製止:“大姐,你剛生完孩子,還是讓我來敬吧。”
就在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最外面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劉姐率先起身前去查看。
等她回來,向宋知時詢問道:“小宋同志,外面來了男同志,說是來找你的。”
“找我的?誰啊?”宋知時覺得有些莫名,顧淮於坤大家都認識,他的同事從不到宋知意這裡來,哪怕周矜白也不認識這裡。
劉姐說:“我也不認識,好像是跟於坤同志一個姓來著。”
宋知時砸了咂嘴:“於……yu?虞!虞蘭疏!”
宋知時激動地不行:“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怎麽都趕一塊兒了!”
今年年初比賽的時候,趙姝韻就說虞蘭疏考上了中國鐵路文工團。
比賽結束,趙姝韻要走的時候,宋知時就把宋知意的地址留給了她,希望她轉交給虞蘭疏,結果等了幾個月一直也沒見到人,沒想到這人說到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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