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句話的人,幾乎都愣住了。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等他們試圖再追問的時候,施宸卻只是笑笑,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是為了保家衛國,不是為了守衛疆土。
他來這裡的原因很簡單。
他要變強。
只要強大起來,才能守護自己最重要的人。
以前經歷的那些不堪與無助,他再也不想經歷一次了。
與施宸相熟的將士們發現,他平日沒別的消遣玩意兒,但卻很愛寫信。
寫一封封的信。
他們曾經看過信紙前面綴著的一個名字,席昕。
施宸的字寫得不好看,可以說是很醜,但是“席昕”,寫得卻很端正清秀,與其余潦草的字跡仿佛不是出自同一人。
有小兵曾經好奇地問過,席昕是誰。
結果那天,這人就被施宸借著訓練的名義,打了個半死,並且有苦難言。因為施宸都是遵循著軍規,來給他做試煉安排的,並沒有違反規定。
自那以後,他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有再向施宸問及過收信人的任何信息。
只是這施二少爺卻也著實奇怪,寫了這麽多封信,偏偏沒一封是寄出去的,全妥善地放在休息的帳篷裡邊。
據說那堆積起來的信件,已經存有滿滿一箱了。
還真是個怪人。
*
又一次,他們像往日那般與敵軍對戰,但事情卻太過順利,順利得令人覺得害怕起來,彷如入無人之營一般,直搗黃龍。
等到施宸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
他們的軍營被放了一場大火,糧草也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所有一切,均化為烏有。
而敵軍的人,卻因為早有準備,布下埋伏在兩軍必經之路等候多時。
等到他們看見遠處的火焰黑霧,試圖回去時,便中圈套了。
那一次,幾乎是九死一生。
認識的、相熟的、陌生的將士,大都死在了亂箭之下。
施宸胸膛處以及後背,都中了箭,那箭矢幾乎是瞄準他的要害處射來的,一箭穿心。
他身上的衣衫都被鮮血染盡,所經之處無不滴下血液。
施宸被人步步逼向山崖,他將胸前的箭隨手拔下,隨後,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他以為他要死了。
那一刻,他想起來很多事情。
如果當時,他沒有因為生病,而誤了去主院的時辰,會不會能早點遇見席昕。
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他還沒告訴他,自己究竟有多喜歡他。
他寫了這麽多的信,沒有一封是寄出去的。
若是他死了,席昕聽到消息的時候,會不會難過呢?
他真的,很,不,甘,心!
施宸掉落山崖昏迷的那一刻,心裡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
——那些信,似乎再沒有機會寄出去了。
山崖之下便是深海,跳下去幾乎無生還的機會。
敵軍見此,才放心地回去複命了。
原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峰回路轉,施宸被水流推送著離開,順流而下,居然送去了一處幽遠的村落,被當地的村民救了下來。
他受的傷很嚴重,如果不及時救治,只怕會喪命。
施宸便暫時留在此處養起了傷。
沒過多久,他被軍營的人找到,並得知戰爭勝利的消息。原來,軍師早已做好準備,此次不過是將計就計,把軍隊懷有異心的人一一除去,借此鏟除了不少敵軍的細作。
若不是因為施宸還有傷在身,他們早就一起離開,準備班師回朝。
營裡派來的人隻留了兩人下來,照顧施宸的傷勢,其他的全部被施宸趕了回去。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留在這處世外桃源安靜地療傷。
借刀殺人,此招甚妙。
論起勾心鬥角,他果然不如他們。
*
勝利的消息已被傳回侯府,施夫人得知次子立下戰功的消息,雖是欣慰,卻也忍不住擔憂起來。
在聽說他幾乎死在敵軍亂箭之下時,施夫人幾乎要暈厥過去,還有丈夫在旁邊扶住了她,令她振作起來。
幸好,孩子最終還是平安無事。
只是,這一切的繁榮,都來得太不容易了。
侯府一日日地變得強大起來,席昕卻也是在這個時候,提出了離開。
在侯府最為危難之時,他選擇了陪在他們身邊,一起渡過難關。
而在靖恪侯府一日日更甚從前時,席昕卻要走了。
施夫人看著眼眸一如既往清澈的少年,深深地歎了口氣,不放心地再次問道:“你可想好了?”
席昕認真地點頭。
過去所經歷的一切,仿佛從未在他眼中留下陰霾一般,他還是那個初見時純良溫暖的孩子。
看著席昕,施夫人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她這兩個兒子,會如此心心念念地惦記著他。
只是,侯府始終是留不住他。
處於漩渦當中,哪怕席昕不願意,也會有無數的試探猜忌,無數的陷害向他襲來。
施夫人朝他招手,笑了笑,歎息一般地說:“席昕,你來。”
席昕對著她淺笑,笑容乾淨如初。
他走過去,卻被婦人輕輕地抱住,摸了摸他的頭髮。
“好孩子,這些年辛苦你了。”她語氣溫柔,看向席昕時候的目光柔和無比,一如母親的溫和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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