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案心悸許久。
可上一輩子在這個時候,他早便救下蕭霽月了,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自己才剛剛碰見蕭霽月?
蘇清看到卿玉案的目光呆滯,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問道:
“公子可是認得此人?”
卿玉案這才緩過神來,他搖搖頭:
“我不認得,不必理會。”
看到蘇清還想說些什麽,卿玉案的頭偏了過去,開始閉目養神:
“蘇大人。我乏了。先小憩一會。”
這副身軀本就身體有恙,折騰了這麽久,疲勞也是正常的事。更何況他當下不想看到和蕭霽月有關的事情。
免得他頭疼。
蘇清:“好。”
只是說完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卿玉案便沉沉地睡去。
果然是困了。
蘇清命人將薄毯給卿玉案披了上去,無奈的喃喃道:
“卿同知說的對,小公子身上是有桀驁勁的。難怪他時常把小公子掛在嘴邊。”
若是照顧卿玉案不周,怕是卿齊眉又要時常叨擾自己了。
蘇清微挑的眉眼裡浮現出笑意,看向身側的內侍說道:
“去看看吧。”
“是。”內侍答應了一聲,撩起簾子走了出去。
車輪滾動,車身搖曳,一路往北去了。
……
大理寺值房。
卿玉案躺在簡易的木榻上,面容微微潮紅,額頭上放了擰好的濕帛,那是雜役用井冰冰鎮過的。
春日的冰也算珍貴,也就六部九卿的人可以這般頻繁的用。
忽然,守門的雜役說道:“禦史大人求見。”
蘇清端著藥:“進。”
剛說一個“進”字,冶清晝的步伐便迫不及待地飄了進來。
但若是仔細看便知,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其他的人還是四年前的相貌,唯獨冶清晝的容顏順應時間,一副十七.八的模樣。
見到蘇清熱心烹藥、喂藥的場景,他不由得撫掌讚歎:
“哎呀,看來是我來的不巧了。沒想到蘇少卿還有救人的本事。”
蘇清放下藥碗,無可奈何地說道:
“友命難違啊。卿齊眉本就聒噪,要是再被他聒噪幾遍,我耳朵都要出繭子了。得虧他不似他兄長,要沉穩許多。”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嘛。凡事也得講求個陰陽平衡。”
冶清晝尋了個離卿玉案近的地方坐下,搖了搖折扇,笑眯眯地問道:
“喲,這是怎麽了。”
“普通風寒而已。”
蘇清淡淡答道:“冶大人不是應該去巡查各部了麽?”
“哎呀,也不能馬不停蹄地走啊。要勞逸結合。”
冶清晝把弄著九連環,討饒般地說道。
他的眼眸中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對著夾道兩側的人,說道:“你們先退下,雜家與蘇少卿敘敘舊。”
冶清晝的眼中掠過一抹玩味的笑,隨後蘇清揮揮手。侍衛們恭敬地退到了門外。
朱門深掩,夾雜海棠的香風陣陣撲鼻。
“卿同知能抽出這空當管千裡外胞弟的事情,果真是疼愛有加。啊,好難解啊。”
冶清晝手中的九連環越解越亂,他撐著頭,將其放在陽光下仔細端詳起來,烏黑泛亮的青絲迤邐入地。
他漫不經心地問道:“蘇大人擔心的不止這件事吧。雜家瞧著蘇大人有心事。”
始終掛在臉上的笑意微收,被道破心事的蘇清抿抿唇:
“是。”
“又是兵部那邊吧?”
冶清晝看著蘇清垂首的模樣,便知道自己想的八九不離十,他歎息一聲:
“沒辦法啊,兵部的餉銀一拖再拖,當.兵的人的也是人,再拖嘩變也不是沒可能。唉,怎麽辦呢。”
他惆悵地望向遠方,神情憂慮,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憂愁的模樣好像是玩世不恭的少年被強加了大人的難題。
“如今國庫吃緊,秦淮又出了那等事,若不想辦法籌錢,只怕民間反抗越發激烈。”蘇清沉重地說道。
“是呢。雜家愁,乾爹也愁。”
冶清晝瞧著放在九連環旁的九連環的荷包,越發感覺沒以前鼓了,更是惆悵:
“可是怎麽籌呢?皇上讓雜家想,雜家偏偏就想不出來。我瞧著宮中有一人可行,可盡把這陳皮爛谷子事情交給他。”
許久沒有眉目的蘇清倏地抬起頭:“什麽。”
冶清晝的眼中綻出不懷好意的笑,他輕佻地勾勾嘴角:
“太子身邊的大紅人殷雪啊。最近他在國子監的動作可不少呢。”
蘇清面露猶疑之色。
“雜家認真的。”
冶清晝笑道:“這樣一來,不僅危機解除,太子不僅能和蘇大人親近,更可以借此機會籠絡朝臣。兩全其美。”
遲疑片刻後,蘇清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請他?”
冶清晝去請自然是不合適,兩方各認了秉筆太監和掌印太監當乾爹,兩方本就水火不容。
其他權臣更不宜去了,畢竟皇上本就反對太子攀附六部權臣,眼下就蘇清最為合適。
冶清晝低聲說道:“若是他成了,功在我們,我們趁機邀功便是,若是他出了亂子,錯就在他。”
蘇清沒有回答。
他向來不喜歡向宦官求事,一是為躲避攀結宦黨之嫌,二是大理寺是個清淨地,他不想把大理寺弄成亂糟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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