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滿懷心思去往分宗,見到文淵道尊等人,自是一番熱鬧敘舊。
然當鈞鴻道尊走出來時,一向大大咧咧的霜華道君,卻是忽然紅了眼眶,不管不顧撲進對方懷裡,嚎啕大哭。
“這是做什麽?再見面,不應該萬分喜悅嗎?”宋元歡不太明白,扭頭問自己師父。
宋元喜指指對方,說道:“那是外祖父。”
“所以呢?”“所以,對娘來講,父母還在,便永遠都是有人疼的孩子啊!就像你我,算了,你這會兒估摸著難以理解,就隻說我自己吧。當初長輩親人全部離世,師門更是所剩無幾,我隻覺自己孤苦無依,仿佛失了根的浮萍。若非師父憐愛,苦苦撐著陪我幾千年,只怕我早就被心魔侵蝕,走火入魔了……”
那是一段十分艱難的時光,對他來說是,對宗門其他人也是,甚至對修真界各宗派來說,都是。
兩界高階修士絕大多數隕落,仿佛一夜之間攔腰斬斷,底下的年輕一輩被迫卻又主動承擔起宗門責任,為維護重建各自宗門不懈努力。
雖誰都不曾提起,但曾經的壓抑,每個人都體會極深。
直到……他在淵海裡,以魂燈一次次垂釣。
“親緣長輩又或宗門太上長老,他們存在的意義無法具象,平日裡瞧著可有可無,甚至連面都見不著。可一旦不複存在,對底下眾弟子來說,卻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是無可替代的精神支柱!
“就像小弟子們出宗歷練,為何一個個朝氣蓬勃?除卻自身對修為的自信,還有一點無法忽略,那就是宗門給了他們底氣。”
宋元喜想起當年的自己,吃喝玩樂,招貓逗狗,在宗門過得那些小日子,簡直不要太滋潤。
憑的是什麽呢?
不過是仗著有父母寵愛,有師門撐腰。
而走出宗門之外,完全不懼怕,憑得又是什麽?
自然是他堅信,只要不是叛宗,宗門永遠都會庇護自己。
雲溪道君和霜華道君在冥界分宗安頓下來,宋元喜心有牽掛,立即帶著徒弟去往佛門。
佛子浮曉見著來人,一個頭兩個大,“無量,你緣何又回來了?”
宋元喜拉過身旁人,興衝衝做介紹,“佛子,這是我小徒弟宋元歡,你瞧瞧,才一千八百歲,就已經進階大乘後期,這等資質,簡直世間少有。”
浮曉立即想起當年,宋元喜也是拉著元嵐這個徒弟做介紹,而後就是一次極端烏龍事件。
越想越是糟心,浮曉努力保持微笑,卻是把話挑明,“無量,你說再多也無用,你與佛門的緣分已盡。不僅是你,你的徒弟,甚至往後你的徒孫,也與佛門沒有緣分。”
所以,別妄想整得一出又一出!
宋元喜愣住,回過神哈哈大笑,自來熟走過去,一把摟住對方肩膀。
浮曉掙扎撥開,皺眉說道:“無量,不要拉拉扯扯,沒得禮數不說,更是不端莊穩重。”
宋元喜笑眯眯的點頭,“是是是,佛子說得都對。但我真心發誓,這一回確沒有要拉著徒弟進佛門的意思,這一次過來,主要是想跟佛子討教一件事情。”
“你說。”
“不知佛子可曉得佛鬼之身?”
浮曉思緒一轉,立刻想到某種可能,“可是雲溪道君和霜華道君已經蘇醒?”
“正是,但我稽師叔說,兩人已然成為佛鬼之身,一般的鬼修之法皆是不適合,所以我就想著,到佛門這裡問問具體情況。”
浮曉這顆心,這些年簡直就是一路坐過山車,好不容易送走了宋元喜,結果又來他爹媽一對。
佛鬼之身,這可真是在佛門結下的因緣啊!
若非在藏書閣汲取這麽多年功德之光,日夜受佛法普照,何來這麽一遭?
“佛鬼之身,通俗來講,就是以鬼修之體修得佛身,以往的道法自然不存,若無意外,你父母二人,日後得以佛法為基礎,重新修煉了。”
“什麽?”宋元喜震驚住,“那我爹娘是不是……”
“不必!”
浮曉立即打住,趁對方沒說出來之前,趕緊做決定,“我會將佛鬼之身如何修行的佛法和佛理相關書籍玉簡做一份整理,你且稍等,待拿了這些物什,便可離開。”
說罷,浮曉又叮囑一句,“無量,不要亂逛,眾弟子正在早課,你若閑得慌,去齋堂吃幾個餅子。”
佛子離開,全程看下來的宋元歡,對自己師父提出疑問,“師父不是說,自己與佛子關系甚好?”
這怎麽瞧著,人家唯恐避之不及呢?
“徒弟,你不懂,我與佛子的關系,不是一兩句說得明白的。既是要等,閑著也是閑著,我帶你去找霧光居士,他做的餅子堪稱一絕,你絕不可錯過。”
佛門之行結束,宋元喜將相關書籍玉簡交給徒弟,讓其送往冥界。
“記住,交到爹娘手裡,一應注意細節,你也得給他們講明白了。”
“師父不去?”宋元歡心裡別扭,隻覺這任務十分燙手。
宋元喜卻是擺手,“去不得,再去就要被天道排遣了,你卻是無憂。這事兒交給其他人我也不放心,唯有你。”
宋元歡以為,這種棘手的事情,隻一次就能結束。
然不知怎得,兩方交流十分密切,自己師父和師父的爹娘,就跟話癆子似的,隔三差五就要溝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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