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喜不想聽,卻又忍不住偷聽,想要透過那些人盡可能多的了解外面的信息,然而他自己卻是怕極。
自回到玄天宗就縮在庶政堂,哪兒也不敢去,直至庶政堂堂主佟迦前來。
佟迦走至宋元喜身邊,挨著人坐下,隨意說道:“你在此處一坐便是二日,可是回過神來?”
那一日失魂落魄的樣子,佟迦記憶猶新,他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宋元喜。
向來笑容掛在臉上,沒心沒肺什麽都不愁不惱的人,就那麽一瞬,仿佛被抽幹了精氣神兒。
隻瞧著,就讓人心疼。
更何況這幾l十年,他也是一路看著對方在庶政堂成長起來的。
“元喜,我聽妙善真人提及才知,那稽五星是你好友。然事情已發生,人必須得學會接受。修士追求大道,漫漫修仙路,一路上走走散散無數人,沒有誰會一直停留在自己身邊。”
“別說是好友,便是至親之人,亦有生死離別的時候。”
佟迦頓了頓,又道:“莫說人,便是一個門派都有興衰,你可知近萬年,滄瀾界有多少門派興起,又有多少門派消亡?門派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
宋元喜視線重新聚焦,二日未發聲的嗓子極其沙啞,他艱難開口,問道:“稽師叔,情況如何了?”
“你說稽五邑?他被送往主峰,由掌門親自接去,之後是何情況,除卻掌門和稽家族長,無人知曉。”
宋元喜心頭一沉,又聽對方說道:“不過命牌尚存。”
宋元喜松了口氣,繼而被大段大段湧出的情緒淹沒,他想起稽五星,想起對方送自己走出輪回陣的情形。
那時他含糊聽到一聲呢喃,但因走得太急,並沒有聽清。卻不想,這成了他們之間最後的道別。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沒有聽清楚?星星最後和他說了什麽?
“堂主,你說我若是不送出那些靈石,那聚靈陣提早停止,星星是不是就不會——”
“與你無關。”佟迦直接打斷,說道:“即便沒有那聚靈陣,只要五行陣重疊入輪回陣中,作為陣眼的稽五星就難逃此命運。稽五邑決意剔除靈根,無論稽家人怎麽做,都不過火上澆油。”
“火上澆油?”想起稽五邑那日的態度,宋元喜心情又是低沉,“我以為自己幫了稽師叔的忙,是雪中送炭。”
“啪——”
佟迦一巴掌拍過去,罵道:“都說與你無關,坐這兒鑽什麽牛角尖,趕緊回萬海峰找你師父去。”
“什麽?”
“你進入邀月海作何,可是忘了?”
宋元喜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急匆匆趕往師父洞府,卻在洞府門口看到稽家族長。
他愣了下,快速退到一旁衝對方行禮,然對方只是看了眼,徑直走開。
宋元喜感受到元嬰修士強大的氣場,一時沒緩過神,直到師父一聲輕喝,將他拉回現實。
繁簡真君掌風拂過,將人帶進洞府,邊走邊問邀月海內情況。
宋元喜悉數告知,除卻將烏木放入東海深海內的天火池一事,著重講了遇上蓴瑾道君的事情。
“師父,蓴瑾道君真是我太師叔嗎?我們宗門如此強大,還有出竅期修士?”
繁簡真君點頭,“那確實是你太師叔,然她並非玄天宗修士,頂多算是宗門客卿。”
宋元喜想起蓴瑾道君提及的那幾l位出竅期大能,又問:“聽太師叔說,我們宗門亦有出竅期修士,那……”
“此事我亦不知曉,你才修為幾l何,出竅期的事情莫管。”繁簡真君乾脆打斷。
宋元喜當即沒了可聊的話題,肉眼可見安靜下來,繁簡真君想到什麽,揮揮手讓徒弟離開。
待人一走,他轉身走進洞府內的密室,密室內隻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繁簡真君走近,適時開口:“今日稽家族長再次找我,想要讓我為你重塑金丹。然我並無此秘法,對於你金丹碎裂一事無能為力。若你想要法修改體修,我倒是可以提供些修煉方向。”
見床上之人毫無反應,繁簡真君直接掌風起,將人從床上掃落。
“你先前服下護心丹,回到玄天宗後又服下養神丹,即便跌落築基修為,如今幾l日外傷早已養好,莫要裝死。”
稽五邑終於睜開眼,卻是躺在地上不說話,他直愣愣的盯著頭頂上方的岩石,似乎想要從中盯出一個洞來。
繁簡真君不做打擾,乾脆坐於床沿,聲音不疾不徐,“我給你一炷香時間,若有想問之事,若我知曉,便告知於你。一炷香後,你自行離去。”
話畢,繁簡真君摸出一個香爐,果真插上一炷香。
香點燃,煙氣嫋嫋上升,密室內寂靜無聲。
一炷香快要燃盡時,地上之人終於動了,稽五邑緩緩坐起,抬頭看過去。
他的眼裡並無光亮,沉寂如一潭死水,聲音幽幽問道:“已絕輪回路之人,該如何找尋?”
繁簡真君愣了下,似是沒想到對方會提這麽一個問題。
他思考片刻,這才開口:“金丹修為以下者才有輪回可能,身死卻被剝奪輪回路,那此人命牌必定碎裂,如此魂燈可有盡數熄滅?”
稽五邑愣住,半晌搖頭,“我、我不知。”
繁簡真君點頭,又說:“若魂燈未滅,那便尚存一絲希望,於天地間找尋重塑□□的材料煉製肉身,再尋得一養神之地,將魂燈和重塑肉身盡數沉入,待五百年時光,或能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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