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強的黃老伯卻道:“等一等。”
他與徐婆婆一樣,都是兩座城內最為執拗的人,不見黃河不死心。
“證據在哪裡。”
“告示可以偽造,這些情報你也能打探到,靠這些編造出謊話來蒙騙我們,做到這一點不是很難。但我只要證據,眼見為實。”
“你說他們還活著,怎麽證明?”
陳川聽得目瞪口呆,這、這要怎麽證明啊!
江月鹿卻點頭道:“這很簡單。”
哪裡簡單了啊喂!陳川怕這些人瞧出他的心虛,滿臉冒汗卻還哈哈尷尬微笑。
驚懼的眼神一直跟隨著江月鹿。喂喂我們現在可是在南鎮啊!剛剛還走了那麽多路過來,怎麽去北鎮抓一個人過來證明?
他拚命朝江月鹿使眼色,那家夥卻更淡定地拋出了炸/彈。
“不光一個,所有人我都能帶到你們面前來。”
陳川:“……”休克了。
沒有理睬昏過去的陳川和掐人中的趙小萱,江月鹿先是讓人點起祠堂內的蠟燭,做完這一切後便走到供桌前一動不動。
他說很簡單,也確實很簡單。
陳川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
他們是怎麽進來的?
一座活人的鎮子,一座死人的鎮子,由生長在巨木之中的祠堂連結。他們既然是從北鎮祠堂直穿到了南鎮,那回去的路也要由此開啟。
北鎮的祠堂,在燭火光影裡找到催動的法術機關就可破開。
但是南鎮似乎要比北鎮更加封閉,因此他猜測這個開啟的辦法不會再像之前簡單。
但他不是孤軍作戰。
冷靖的金袋在醉仙樓幫了他,現在依然一樣。
這個離開祠堂以後將貴重法器都留給了陳川的巫師,似乎像是預料到今天這一幕,袋子中有一柄鋒芒逼人的長劍,分三段貼著畫好的符紙,劍柄上還貼著封條,寫著一行小字。
【危急時刻開祠堂用】
他將劍握緊,使出全身力氣,朝面前斬去。
符紙在劍揮起時蹭地燃燒,烈烈火焰瞬間裹滿劍身,洶湧的熱浪在未斬下時就朝四方衝刷奔流,仿佛無形的汪洋被劈成了兩截,抬高的海浪嘶吼著朝人群奔去。
供桌卻沒有被斬成兩半。牌位組成的高牆也沒有。
以劍刃為中心,黑色光幕迅速吃光了面前一切,等全部都歸於黑暗時,忽然從遠處亮起了星星一般的白點。
“……”
“那是……”
江月鹿低聲道:“打通了。”
出現在面前的正是裹在白紙中昏睡的累累白骨,基於某種不知名儀式,他們到了夜間就會化為白骨沉睡,而與此同時,在他們不知曉的地方,所念之人會化為血肉之軀代替他們在夜晚活著。
此消彼長,來來往往,共享一體,十年之久。
到了今天,他們再次相遇。
第27章 紙人城24
人變成骨頭後,變輕了,也變小了,原本和身體貼合的紙人外皮微微膨脹開來,一顆兩顆無數顆,就像綴在暗影浮塵中的一粒粒大孢子,因呼吸而輕微浮動著。
一邊是白骨汪洋,一邊是血肉鬼胎。
從前還是親人,現在卻難以認清。
黃老伯下意識伸手向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卻忽聞一聲尖利哨音,將他和所有南鎮人釘在原地,清明的眼神在不斷掙扎後渙散開,這一體雙生的奇異人類,突然像掙脫線後又被勒停的木偶,齊刷刷停滯住了。
地面上又湧出無數紙人,密密奔織出緊迫的沙沙聲。
江月鹿抬頭,高聲冷道:“好久不見了,夫人!”
無面的高鬢女子從高空緩緩降落,過程中面孔不斷幻化,霧一般聚攏又消散,最後定格成畫卷中的倩麗臉龐。
一旦有了眼睛,那張臉就變得生動起來,連帶著身姿都年輕了幾歲。
她柔媚地撐著頭顱,慵懶地落在高桌,像狐狸一般躺臥下來,手中還拿著一柄長長的玉質煙袋,望著江月鹿吞吐出霧氣,語氣分外曖昧。
“少年郎。沒想到你這般想念我,竟追到這裡來了麽?”
不等回答,她又依次用濕漉漉的視線掃過趙小萱和陳川,“讓我瞧一瞧,看來有不少人撐過了上一題嘛……”
“冒充了系統的女聲,就是你吧。”
這樣篤定的判斷讓她微微一愣,雙目的裂口開得更闊。
“還有。說什麽撐過了一題……”
“別把活下來說得像你捏死人一樣簡單。”江月鹿冷冷說道。
雲霧掩不去她突然的豔笑:“哎呀。這種豪言壯語,就留給待會的自己吧!”
背對薑心慧冰冷的屍體,趙小萱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朱夫人“嗯”了一聲,似乎嗅到了某股濃稠的恨意,目視趙小萱舔舐了下嘴角,“漂亮的姑娘,你似乎很想殺了我呀?”
“螻蟻想要撼動大象,無知者的勇氣很值得鼓勵。”
“但是下一題你能不能繼續走運,就很難說咯。”說罷,她再度大笑起來,肩膀上的紗衣都抖動下落,露出白皙的肩來。
她渾然不將幾隻渺小的螞蟻放在眼裡,就算他們答對了題,就算他們發現了兩個鎮子間的秘密,她仍然不慌不忙、慵懶地坐臥在供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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