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這片土壤之所以富饒,是因為谷神死後安葬於此。谷神為生養之神,綿綿無存,無窮無盡,祂的血肉永生不滅,時時刻刻都在土壤中死而複生。借由祂的賜福,長於此地的生靈亦能長生不盡。
這片富饒的土地,就是都廣之野。
若是覺得不熟,那提起另一件事,各位巫師想必就會非常熟悉了。
都廣之野中,還生長著一棵巨大的樹木——建木。
據說建木是連結天地之間的天梯,使得諸神能夠上下來往於天地。你在樹下大聲呼喊,聲音會被即刻吞沒,在那一片濃密如巨影的樹蔭之下,聽不到一絲回響……建木,各位都未曾見過,但卻都聽說過,因為它對於巫師實在太過重要。
甚至我們的學院在開院之際,就將入口定在了“日中無影”處。
“日中無影”說的是什麽,各位知道嗎?
這就不得不先提一件陳年往事了。
要知道,巫師的地位是在絕地天通之後越加拔高的,其中的理由諸位都清楚。
神明遠去,回歸了祂的世界,唯獨你我的聲音能夠上達天聽,祂的話語盡管讓我們痛苦,但卻是不可舍棄的真理明悟。
那麽我們與他們,究竟有何不同?
我們又為何能成為特殊的人類,被祂們選中……
……
“唔……”
江月鹿吃力地睜開眼,剛一起身,大腦就一片鈍痛,“嘶……”
他不得不坐下,閉上眼緩一會。
剛才的夢……
有一個自始至終都存在的聲音,直到此刻,還像尚未斷開的音頻間斷地響在腦海。人聲變得格外悠遠,像是被人拉長了的影片結尾,每個字眼都不再清晰,直到最終消失。
這個時候,他的腦袋也沒有那麽痛了。
“……各位巫師?”
江月鹿想起這一說辭,在夢中視角,他似乎是一個旁聽聲音的第三人。
不。不對。
不止三個人,他的身邊,好像坐滿了人。
他似乎是在一個格外廣闊平坦的場所,在一片昏暗的光裡聽到了這段長篇大論。這個場合讓他想起了現代的演講,他們都是坐在台下聆聽的觀眾。
或者不是觀眾,任何一個能夠講演的場合都能與之吻合。
……演講者本人提到了一個詞——“學院”。那麽,他能不能理解成,這段話是在學院開學的某個時刻發生的呢?
問題又來了。
他為什麽也會坐在台下……那明明是師生也就是巫術生。他為何會融入其中,而且沒有任何差別?
還有一件事他也很在意。
雖然夢中的光很昏暗,可他有種莫名的感覺。
這些人和這個地方都不是如今的時代,距今恐怕有很長一段時期。向天起誓,他並沒有當過巫師。接觸到學院,也是從收到那封錄取通知書開始……
那為什麽會夢到這些?
“呃啊……”江月鹿想得頭痛,不如不想,晃了晃腦袋,打算思考些別的。
……夏翼。
名字跳入腦海,仿若春雷溫柔墜落。
江月鹿呆了一呆,忽地站了起來,也不顧眼前還冒著金星,就想推門而出。
壞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也太趕了!
冷問寒看出他記憶力出問題的時候,他已經快被神思控制身體了。到後來直接被替代,即便他有心也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卻無法阻止。
去牢獄救人,到孔院長趕來,再去到巫之門……這期間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次都是在關鍵時候。
若說帶來了什麽好處,那也是有的。
那縷神思與他共享身體的同時,也讓他的精神無比強大,通感提升到了極致。
打個比方來說,原本隻能觸摸到綠洲的邊界,但這一次卻可以跨越綠洲,直接摸到了沙漠的邊緣。
而他,就在那些邊界的裂縫裡看見了一些常人不及的碎片……那次醒來以後,他記得,是對夏翼說了一些話的。
江月鹿的頭又開始劇痛。
他說了一些很重要的話……一定非常重要。不然夏翼不會露出那種表情……他現在在哪?
他這邊急著出門,卻和一個人撞了滿懷。
江月鹿並非體弱男子,但架不住對方身板實在過硬,再加上本就頭暈眼花,忽地一下就跌到了地上去,悶悶哼了一聲。
撞了他的人卻比他反應還要厲害,“小主人……你沒事吧?!”
“哎呀我的天,你沒吃飯怎麽還亂動呢,我我我把你撞疼了吧,還站得起來嗎?”江月疲憊地揮了揮手。
頂著一腦門金星心想。
原來不是頭疼,是餓得發暈。
“小主人……先吃點飯菜吧……你瞧瞧,雞湯還熱著呢。”
不用他說,江月鹿也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對於餓到發昏的人來說,這味道霸道至極,直接佔據了他的鼻腔,令人垂涎三尺,胃口大開。
但他還是按住了食欲,轉過頭,看著這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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