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幾遍,自己真的不認識這個看起來熱情滿滿又小心翼翼的老人,才問道:“你叫我什麽……小主人?”
江老頭忽然猶豫起來,“你姓什麽?”
“江月鹿。”
眼瞅著是更激動了,江老頭一拍大腿,熱淚盈眶道:“是啊,你姓江,和我家小姐長得一模一樣,可不就是我的小主人嗎?”
看來是個瘋子。
江月鹿按兵不動,不承認也不拆穿,岔開了這一話題,“這是哪?”
閉眼之前還在學院,眼下卻不知道到了何處。江月鹿一路走走看看,那江老頭一直跟在身後,熱情地介紹著。
“房間是破了些,不過江家老宅裡的東西,我都在閣樓上面好好保存著呢,小主人要上去看看嗎?”
江月鹿一邊應聲,一邊觀察著這個院宅。
房屋有些破舊,桌椅板凳都不配套,倒像是從各處搜集來湊在了一起。屋子的光照很差,還一股發霉的味道,在裡面坐一會就有些胸悶氣短。
院子倒是挺大,但是大部分地面都被雜草佔據,沿著牆角旺盛生長,幾乎和邊牆一樣高了。
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宜居之地。
“小主人,不上來嗎?”
一張老臉從昏暗的樓梯口露出來,關切地望著他。
正是這種關切讓江月鹿分外警惕,他考慮了幾秒,要不要跟著老人上去二樓。那碗來路不明的雞湯並沒有進他肚子,他現在仍然有些頭暈眼花。
這人雖年紀大了,可剛才那一撞分明看得出體格強健,平日多有鍛煉。
倘若動起手來,此刻他並不能敵手。
“我就不……”剛要開口婉拒,卻怔怔望向了一個地方。
“小主人,怎麽啦?”
江月鹿定定看著腳下的階梯,過目不忘的他幾乎瞬間就認了出來,這個地方,他曾經來過。
剛才沒有注意,是因為這裡還有人氣。
雖然房屋舊了些,連帶著木梯也咯吱作響,不太美觀,可是有人生活過的屋舍和荒廢的宅邸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
此刻,於江月鹿的眼前,又微微晃出了當日的漣漪。
他已分不清是自己餓得發暈,還是因為別的,此刻的階梯和回過頭看到的一樓,都和過去重疊了起來。站在二樓拐角關切看著他的老人,也因為面容模糊,相疊成了另一個緋衣鮮亮、眸子深深的少年。
夏翼。
他帶他來過這裡。
“小主人,你到底怎麽了啊?”
江老頭看他臉色發白,急急忙忙走了下來,圍著他打轉卻又不敢上前。他對他關心非常,但卻還有種畏懼。
“沒……沒什麽。這裡……隻有你在住嗎?”
“是啊。這麽多年都是我在住。”江老頭眼圈微紅,他顯然不擅長掩飾,語速誇張地快了起來,“但沒關系,小主人你不是回來了嗎?從今往後,江家,江家還是後繼有人了……老天開眼啊。”
他此時已不覺得這是瘋話了,“這裡是江家?”
“對。你……”江老頭猶疑地看他。
是了。
既然自己是這裡的主人,那麽這就是他的家。有誰會不認識自己的家呢?江月鹿自知失言,也不再多說,徑直上樓。
越往上走,當初夏翼帶他走過的回憶就越是鮮明。
他甚至產生錯覺。
如同走在過去和未來折疊而起的中間,那是一條如白紙相折出現的黑色細縫。在身臨此地的現實裡,他能清晰看到過去的夏翼和自己,是如何沿著樓梯走至二樓,又是怎麽來到了那扇門前。
他站定,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這就是當年小姐住的房間了,你還認得哪?”說著,江老頭將門緩緩推開,他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就和這個最重要的房間面對面再見。
“……”
“怎麽了,小主人?”
“沒事……”
江月鹿走進空空的房間,其實它不算空,該有的陳設都有,甚至要比樓下整潔許多,但是因為缺少了他最注意的某樣東西,所以他覺得很空曠。
“這裡原本就是這樣麽?”
“是的,小姐去世之後,還維持著當初的樣子。”江老頭詫異道:“小主人,你在找什麽東西?”
“一個雕像,大概這麽長。”江月鹿比劃了一下。
“噢,是什麽樣的雕像?”
雕像,在巫師大族江家曾有許多。或是大師塑刻,或是上古時期遺留的珍寶奇石,就是不知道江月鹿說的是哪一個。
“那次……出事之後,雖然被其他家族搶走了許多,但那些都是不入流的,江家最寶貴的東西我都好好留存了下來,就看其中有沒有小主人要找的雕像了。你看,這些箱子裡有嗎?”
江月鹿一眼掃去,每一個都精致非常,帶著古樸莊重的味道。
他不由汗顏,“我要找的那個,沒有……沒有這麽好看的。”
“噢,是新手雕的啊。”江老頭有些擔心,這種雕像恰好就是魚目混珠,專門放在江家讓其他人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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