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夏翼的心,他才能活下來。
夏翼給出了心,才不會瘋了一樣地找他。
他們錯過的幾百年,剛好是江月鹿在修生養息的時期……不會吧,難道連這段時期也是為了童副院長做的那場手術?
想想也是,一場手術怎麽就能讓他替換成容納神明的容器,一定是經過了幾百年的改造!這是……這是……
江月鹿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這是一場布局了百年、牽涉無數人的巨大陰謀!
“你怎麽不說話了,到底聽沒聽呢?”孔逐寧半天沒聽到他說話,拍著水花問他。江月鹿好容易平靜下來,問他道:“孔院長,你的妻子叫什麽?”
“你怎麽瞎問別人老婆的名字……”
江月鹿一板一眼:“你妻子叫什麽?”
大概是被江月鹿嚴肅的語氣影響了,孔逐寧憋屈回了:“許珊珊。”
“那你孩子呢,她叫什麽?”
“……孔寧姍。”
寧,姍。分別從名字裡取了一個字嗎?
江月鹿又問了他家裡的一些細節,比如女兒是什麽時候出生,生日在什麽時候,平時和老婆關系好嗎,吵不吵架……孔逐寧莫名其妙,最後徹底被惹毛了,“不是,你什麽意思啊?怎麽這麽關心我們兩口子的事?還吵架……是不是連我們什麽時候關燈睡覺都要問出來?”
江月鹿也不管他說什麽臊臉的話,他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孔逐寧身上。
剛才問的那些細節,孔逐寧都能一一答上,按理來說沒什麽問題,可是他只要一想起來推著自己來到學院的人就是孔逐寧,就沒有辦法相信他背後這麽簡單。
另一片的水裡半天都沒傳來聲音,孔逐寧有點擔心,還以為江月鹿重返十八歲,被自己說怕了,咳了一聲,“你也別——”
“孔院長。”江月鹿忽然叫了他一聲,把孔逐寧叫蒙了。
自打來到這裡以後,他就沒這麽稱呼過自己。
孔逐寧下意識道:“怎麽了?”
江月鹿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你到底為什麽要送我回到中元夜?眼下我們被困在這裡,神降也沒有終止,你到底哪裡來的自信認為我能改變這一切?”
孔逐寧:“草,怎麽又繞回去了……我都說了,我們——”
江月鹿:“你根本沒想改變這一切吧。”
孔逐寧一呆,“你胡說什麽……”
江月鹿:“我說你,從沒有想過改變這一切。你是真心實意想要神降發生的。”
孔逐寧都被氣笑了,“江月鹿,小老頭我是沒有多大的志向,也並不像童副院長那麽想拯救世人於水火之間,可基本的是非對錯還是能分辨出來。而且我也不可能拿我自己的老婆孩子開玩笑,有你在,他們不一定會長命百歲,但如果是神在,我們都沒希望活下來。”
江月鹿:“你的老婆孩子真的能長命百歲嗎?”
孔逐寧靜了一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老婆孩子真的存在嗎?”
孔逐寧靜了一會,忽然笑了,“我懂了,你是瘋了。”
巨大的悲憫懸在了江月鹿心頭,他轉頭朝另一側的水面看去,沉在水中的男人當了百年的巫師,是最接近神明世界的人類,他日日夜夜聆聽著神諭,在巫師普遍不可能活過二十歲的詛咒下,他居然硬生生挺到了這個年紀。
他的舉止那麽矛盾,是因為像提線木偶一樣受人控制。
木偶絲線的一段始終垂向天空。
江月鹿的耳邊幻聽出來自過去的風聲。
——越接近神的世界,就越容易瘋。
“是你瘋了,孔逐寧,你早就瘋了。”江月鹿悲憫地推倒了院長室那張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一家人幸福的微笑從陽光退至黑暗,倘若用心去看,就知道照片上依靠著孔逐寧的兩個人笑得標準,逼真宛如假人。
他們仿佛再一次置身於過去時空。
江月鹿從桌前轉過身,看到抱著玩具的孔逐寧坐在玩偶堆裡,“你每天下班回家,敲開門以後,迎接你的是什麽?”
孔逐寧的瞳孔微微散開。
一串漣漪從他的生命激蕩開來,他一次次來到那間燈火通明的屋子,一次次笑著說我回來了打開房門,女兒會跳上他的懷抱,咯咯笑著拿走他剛買的玩具,妻子正在廚房裡端出一盤盤炒好的菜,招呼他趁熱吃。
這是他最幸福的日常生活。
一年如一日。
但江月鹿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從頭頂割開了這個美夢,他抬起頭來,對上他凜然刺痛的眼神,像是忽然清醒了一秒,重新換了一雙眼睛。
燈火通明的屋子裡,他一個人對著空氣做出跳舞的姿勢,餐桌上擺著一盤盤沒人開動的佳肴,嬰兒房裡響著玩偶的笑聲。
這擁擠的幸福房間,居然只有他一個人扮演著丈夫和父親。
江月鹿問得悲傷,可他隻覺得他的聲音像極了惡魔的詛咒——
“孔院長,你的妻子孩子,他們真的能長命百歲嗎?”
第219章 神降10
“從我來到學院開始,就是你在給我派發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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