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裡“罪與罰”三字冰冷樹立,飄揚的血書紛紛揚揚,比往日更盛大。她莫名從這一幕中感受到了某種氣場,催使著她幽幽開口:“這個審判官啊——”
“他可能要動真格了……”
蘇鐵自然也能看見對面江月鹿在幹什麽,他不是沒見過不見黃河不掉淚的參賽選手,他們到最後一刻都還賣力吆喝著。
這樣一來,也會有一些錢幣衝進他們的氪金條,但是不管怎麽樣,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的錢最後都會朝他而來。
現如今看著江月鹿一副淡定的神情,他不禁也興趣濃厚,想看看對方到底會如何破局。
他就是為尋樂而生的鬼魂,觀賞對方如何置他於死地也是一種樂趣。
“你想審判我嗎?”蘇鐵道:“就像你曾經審判過其他主播一樣?”
“你的直播風格的確新奇,會吸引很多人觀看,恐怕在你降下審判以後,還是有不少觀眾會選擇你吧。”
江月鹿,不,現在已經是審判官了。
他在幽深的直播間投來一眼,“你會控制這些活人,不讓他們選擇我嗎?”
“怎麽會呢?”蘇鐵很驚訝,“那種下三濫的比賽手段,我是不會做的,我們的陰司錢大賽歷來奉行公平。”
“觀眾們想看誰就看誰,會為誰買單就為誰買單,我從不出手干涉。”
那你還真是公平啊,江月鹿嘲諷地想。
你那作弊一般的靑蚨子母錢,難道不算干涉?
他懶得和蘇鐵辯駁這些,關了對面的聲音,讓蘇鐵聽不到,低頭問:“問寒,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江月鹿自言自語,“那我也可以開始了。”說完後,他朝後方瞥去。
在他全心全意為接下來的直播準備時,身後有一道如影隨形的目光。
夏翼果真沒有對自己施以援手,他旁觀著這場PK,但卻不是高高在上的位置,那到底出於一種什麽目的,江月鹿其實是知道的。
夏翼很確信,自己能贏過蘇鐵。
他不知道這種堅信因何而來,但總是和往日的某場相識有關。
想到這裡,他收回了目光。
他的底氣來自於巫師同伴,來自於弟弟妹妹,也來自於……身後的夏翼,這一切都化為沉穩的心境,讓他站在直播間,聲量堅定。
“我來此地,為一場遲到百年的宣判!”
他的聲音通過播放器,像洪水一般衝刷過麟芽雙城,無數的主播和觀眾都抬起頭來,看著屏幕裡身著黑裝面色莊嚴的審判者。
他仿佛異域的過客,冷漠威武。
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就是箴言,就是鐵規,就是戒律。
無人不敢遵從,無人可以違背。
“你或許正在一面屏幕上看著我,你從前也看到過像我一樣佔據著這面屏幕的人,你總是對手裡的小方塊,那個名為手機的東西愛不釋手,仿佛被它牢牢吸走了靈魂。”
聽著他的話,析木津低聲問道:“……他不是在對我們說吧?”
金如意搖了搖頭。
她朝外面看去,但是卻被一面黑色的牆壁隔絕了視線。
在這些牆壁之後、地面之下,還有另外一個麟芽城,他們的觀眾就生活在那裡,此時此刻,金如意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這些活人……為什麽會來到鬼都呢?
“你的生活仿佛和從前沒什麽不同。每□□九晚五,兩點一線,買菜回家做飯,吃飯洗澡睡覺。因為你從前也過著差不多的生活。”
“這個城市和你從前生活的沒什麽區別,你的工作也和從前別無二致,時間久了,你逐漸不再想起之前的疑惑。”
“這個疑惑明明纏繞過你很久,在你剛來到這座麟芽城的時候,你就不斷地問過自己。”
“在你午休吃飯的時候,在你下班回家的路上,在你又拿起手機點開那個叫做麟芽的直播APP的時候,你都會問自己一個問題。”
“你是從哪裡來的?”
坐在飯店的人,駐足在公園的人,菜市場的人。
審判官好似看著他們每一個人。
在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時人們不由得震顫,對他脫口而出的話有所預料。是啊,那明明是個困擾了他們很久的問題。
為何會消失不見了呢?
直播間裡,審判官一字一頓地問:“你們以前在哪裡生活?”
“你們以前的工作是什麽?”
“你們從前的親朋好友和現在一樣嗎?”
“你們以前用的直播app也叫麟芽嗎?”
一個個問題擊打著城內每一個人的心,他們失神的雙眼忽然湧現出了一點光芒,“我們……”
那團光芒越來越盛,逐漸壓過了他們眼底深沉近乎墨綠色的陰霾。
蘇鐵:“不要白費工夫——”
比他聲音更大,審判官更快地打斷了他的發言:“你們從前用的錢,也是這種燒給死人的陰司錢嗎?”
他的話不僅鎮住了麟芽城的活人們,還將蘇鐵鎮住了。
江月鹿冷冷看著蘇鐵,就像是在對他發問,“還是你們,被鬼都的都主操控了?”
蘇鐵久久看著他,忽然說了一句:“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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