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木頭上的文字晦澀難懂,不知哪一朝哪一國,亦或者在他的世界裡沒有記錄。
唯有兩個字,他看得清楚又明白。
——鹿月。
考場內挖出的史前文物上,記著他的名字。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嗎?
第63章 樹高女中23
“如你所見,木簡上的內容為雪村的古文字,如今已很少使用。我們花了很長時間破解,發現上面講了一件對我們至關緊要的大事。”
司祭頓了頓,“在此之前,我需要先講清十年前發生在此的一切……你聽過之後,就會明白“鹿月”二字對我們的意義。”
江月鹿勾唇,“洗耳恭聽。”
司祭又問道:“我的講述建立在你的理解之上,為此我想先問一下,你對我們掌握了多少?”
江月鹿道:“好說好說。不如我先來講?”
司祭彬彬有禮:“願聞其詳。”
“那就先從我今晚的發現說起吧。”江月鹿很快進入了角色。
“今晚我和夏翼去了喪葬場,發現本該埋著人骨的棺材裡只有殘留衣物和日石圈。棺材裡的人去哪裡了?這點我稍後再講。現在先來說一說日石圈,我對它可是感興趣很久了。”
“日石圈。又名霜女環。女高這邊的說法,是一位名中帶霜的司祭為了克制學生磅礴的月力找到的神石。樹人顱中發現的記錄則記載了,十年之前一名叫做祝星華的老師發現了它。兩者的相同之處是神石發現的地點,都在月河西南邊;以及神石的用途,都為了克制學生的月力。細末枝節略有不同,比如,於老師說月河西南有不枯之泉,而記載則沒有。”
“這兩種說法,前者有司祭、不枯之泉,讓人想起傳說故事;後者有學者,論文,讓人想到了專業研究。兩類觀點碰撞之後,傳說在女高留下,研究則被封鎖進樹人顱不得靠近。我一向認為,被隱瞞的可信度更高。”
“原來如此。”司祭思慮著:“所以你認為真相是祝星華發現了神石,而非那位司祭?”
“不。”江月鹿回答道:“我認為沒有真相,全是假的。祝星華也罷,霜女也好,全都是騙人的幌子。”
司祭頓了頓,“……何以見得呢?”
江月鹿避而不答,“讓我們再來看看相同之處吧。月河西南之地的確有神石,這是我和夏翼今晚確認過了的。”想起那棵粗蠻的樹還心有余悸,它全身綴滿的灰白骨片和日石圈的材質極其相似,小春失去了原裝貨也能靠扒拉下來的骨圈瞞天過海。
“還有一個相似點是克制學生的月力,我主要想說這點,司祭大人,我懷疑女高的學生根本沒有月力。他們全都是普通人。”
司祭隱晦道:“……但她們的確展示出了能力,你在期中考那天都看到了。”
“嗯。沒錯。我是看到了。”江月鹿道:“我也相信那一天沒人作假,要讓一整個學校幾千人同時擁有通神之力,這很難做到。”
“但這和我說她們是普通人不矛盾,她們能浮空下海,雪地疾行,動動手指就滅了小鬼,是因為脖子上那玩意,因為日石圈的作用。”江月鹿頓了頓,“日石圈才是真有通神之力的東西,司祭大人,我說的對嗎?”
“只靠自己就發現了這麽多內情嗎?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鹿月老師。”司祭的歎氣聲響在大廳內,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盤踞在內的隱龍低聲打著噴嚏,震蕩回音層層而至。
“你認為日石究竟是什麽?”
“骨頭。”江月鹿不假思索,“人的骨頭。”
空寂的月壇內久久沒有回響,司祭大人不聲不語,只有他的聲音響徹大廳:“我是個半路入行的巫師,和女高的學生們不同,在二十七歲的時候才有人告訴我,我身上帶著通神之力。一頭霧水踏入新領域是大忌,司祭大人,所以我在來這裡之前,抓住時間了解了一些東西。”
司祭嘶啞問道:“什麽?”
“我了解到巫師與常人的身體不同,他們死後的屍體都要埋在特定的場所,施加特定的儀式。巫師成鬼極其可怕,這麽做是為了預防。除了防止屍體本身化鬼,還要防止外人對屍骨覬覦。”
“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一個意思。”江月鹿簡單道:“巫師在死後,通神之力轉移到了他們的屍骨之上。”
他面無表情地做出宣判:“我認為女高的所有學生都是不具有通神之力的普通人,她們無法和神明交流,無法借取神明之力,她們的月力,來自脖子上的日石圈,那是死去巫師的骸骨做成的圓環,帶給她們另一種命運。”
“死去的巫師究竟是誰呢,她們帶上脖子的又屬於誰的命運?”
“我對此一無所知,行走在雪地,思想好像同化為白茫茫一片,直到我越過扎剌麻,去到了月河墓園,看到每一棵樹下的名牌,它們分別對應著女高裡每一個學生。”
司祭低聲道:“你在侮辱我們啊,鹿月老師。我們不會覬覦他們的屍骨。永遠不會。通神之力算什麽?比得上茶余飯後共賞星辰,比得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比得上常人平凡的春夏秋冬嗎?”
江月鹿沒有立刻回答他。不知不覺他已沿著水流走到了圓形大廳的另外一端,司祭說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時,他剛好看向夏翼,他正抱肘靠在牆上閉目養神,似乎無意參與這場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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