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您,是一個小小的神明呀。
我相信您,一定能帶我出去……
他好像還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言露。
……大哥……我好疼……好熱……
我來到這兒,是為什麽?江月鹿的頭重得抬不起來。
我來這兒,是因為他們就在鬼都。
只有殺了都主……我才能得到線索……找到言飛他們三個。
“嗯?”嬰兒看著突然站起身來,臉色陰沉沉又帶著恍惚的江月鹿,“你還能阻攔嗎?我的陣法已成,有了它,我就能從金木犀手中奪回我的通天之船,我還要向他復仇,奪回我的都主之位,我還能——”
嬰兒低下頭,望著貫穿他身體的手臂。
江月鹿漠然至極,將站滿黏液的手從他體內抽了出來,“那你就一起去死好了。”
說完之後,他就像扔垃圾一樣,將嬰兒殘破的身體扔到了德雷克身邊。後者仍然呆呆沒回過神,江月鹿問他,“要出來嗎?”
德雷克動了動嘴唇,又猶豫地看了一眼不停咳嗽還在大笑的嬰兒,看著這樣的他,江月鹿喪失了最後的耐心,“你根本不知道家人是什麽樣的……你們在過什麽過家家的遊戲嗎!家人才不會親手把對方送到陣法裡——”說到這裡,他忽然刹住。
蓉蓉的聲音在大廳內響起。
她像是在各個角落說話,幾重聲音疊在一起,顯得奇詭恍惚。
“所以,他們為什麽把我送到了陣法裡……”
“為什麽爸爸媽媽……會犧牲我呢?”
“哈哈哈哈哈哈!”嬰兒癲狂大笑,“是啊!是啊!他們為什麽會犧牲你?只要獻上你,就不算是真正的家人,你被拋棄了!這是你的神明大人說的,你難道不信他的說法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月鹿往後退了一步。
“蓉蓉,他說得不對。你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他理智的話語被卷入了憤怒的洪流中,蓉蓉再也聽不進去他的話,回想起一切的女孩陷入了冷寂之中。這麽多年以來,她被困在冰冷的水裡,聆聽各處傳來的痛苦與歡笑,她感到疲倦又寂寞。
是誰,帶給了她這種命運呢?
蓉蓉仰起頭,朝著深水上的天空伸出手,“不。他說得對啊。”
“我的媽媽,拋棄了和爸爸白頭到老的約定。”
“砰——!”四周的牆壁紛紛破碎。
“我的哥哥,撕毀了他兄長的承諾。”
桌椅地面被黑色殘流席卷吞沒到地下。
“我的爸爸,將我親手送到了這隻船的口中。”
女孩兒哀傷的話音飄零在空中,等到沸騰的地面再次平息下來,江月鹿才抬起手,依稀憑借著薄光朝前看去。
面前出現了一隻龐然大物,渾身嵌合的木板紋絲不動,周密的零件還在緩緩轉動。
四通八達的管道接連著船板,一個冰冷的核心顯露了出來。
它的外部全都砌滿了城堡外的奇怪木箱,泛黃的符文密密麻麻貼滿,只有中間一小塊裸露出的空白。
在江月鹿與那空白對視的刹那,他的瞳孔縮到了最小。
“船吃掉我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你們都在哪裡……我好疼,我一直都好疼……我一直都在喊救命……”
“救命。救命,救命啊!”
被困在四四方方的機器中央,一團面目模糊的肉塊不斷震顫著發出呼救,發出女孩兒獨有的尖刻的哀號。
幾乎要撕碎江月鹿的耳膜。
“救救我啊——神明大人!!!”
第119章 銜尾船37
無法質疑什麽。他們一直以來聽到的聲音,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女孩的聲音,就是從這一團看不出原型的爛肉塊上發出來的。
童眠的聲音在後方有些顫抖,“那……那是什麽東西啊。”
“神明大人,救救我!救救我啊!!”崩潰的肉團還在不斷嘶吼著。
一些久遠的回憶紛紛喚醒。
……我從來沒有出去過,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這裡好黑,就我一個人,我好害怕啊。
漲潮般的怒意快要溢出江月鹿的胸腔,他無法平息自己的心情,扭頭看著藍眼嬰兒,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絕對算不上友善,但他控制不住了。
“哎呦,哎呦,乾嗎這麽看著我?”嬰兒怪笑起來。
“把她關起來的人可不是我,你要真想算這筆帳,應該去找金木犀。哎呀,正好他也來了。”
他隨著看去,船身已經在剛才的崩塌中變成廢墟,從中間那條道路上緩緩走來的,是一個渾身掛滿叮當金飾,著裝異常華美的少年,他不再搖著金折扇,而是頗為麻煩地將扇頭在手上一點再點。
“真的是你。”江月鹿認出來了。
他們在海上的鬼船上見過,這個少年當時說了許多“道聽途說”的消息,原本就在疑惑他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但上船後分開,就再也沒見過,江月鹿也慢慢放下了提防的心思,將這個人忘到了腦後。
直到聽蓉蓉說起金木犀這個名字,他才回憶起來。
金木犀看起來和飽含惡意的鬼魂完全挨不上邊,但因為他是都主,沒有人敢不把他放在眼裡,童眠和冷問寒都站到了江月鹿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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