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華半天憋出一句,壓低了聲音:“少將軍,蠻離荒的將士都很想你。”
林壑接道:“還有秦大當家。”
“大哥和岐風寨怎麽樣了?”楚禎問。
林壑:“一開始為了保護他們,全數並入了蠻離荒守軍,後來秦大當家還是想自由自在的,我們便將岐風寨原本的地方又還給他們,如今岐風寨還是岐風寨。”
楚禎點點頭,“那便好。”
林壑猶豫了半晌,問道:“你在皇宮,可安好?”
楚禎從容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這一身紅衣……”林壑掙扎片刻,終於實話實說,“已經不配如今的你了……”
楚禎仰頭飲酒的動作一頓,“果然還是被靜寬兄看出來了嗎?”
“聽聞你在吃五石散……那不是什麽好東西。”林壑道。
楚禎挑眉道:“靜寬兄竟也知道了?”
林壑尷尬了一瞬,避而不談,轉而苦口婆心道:“總會有解藥的,你斷不必如此糟踐自己的身子。”
此等話語楚禎真的聽的太多了,饒是從林壑口中說出,他也不想再聽到一個字。
“活一天,算一天。”楚禎冷淡道。
這一句話把林壑噎了回去,半晌複而自嘲道:“連他都勸不動你,更何況我了。”
“他?”楚禎問。
林壑未答,而是給楚禎斟了一杯酒。
楚禎知道自己酒力不盛,如今因著落紅和眼睛的緣故,還添了個頭疼的毛病。
所以他飲酒點到而止。
李啟華在戰場上自在慣了,酒想喝便喝,也不管第二日頭暈頭痛,還是撒潑打滾。他很快便醉的在那兒胡言亂語。。
李啟華重重一拍楚禎的肩膀,手中酒灑出了近一半,卻還依舊想要看清楚禎,“少將軍!我跟你說!我李啟華自聽說你十一歲單騎取首級的威名,還有蠻離荒死戰一事後,從未奢望能與你在一張酒桌上喝酒,更未想過,你能來到我軍中與我並肩作戰!”
楚禎笑而不答。
林壑也無奈搖頭,幸好大家都喝醉了,吵鬧聲蓋過了李啟華。
李啟華喝掉半碗酒,又倒了一碗。
“少將軍啊,雲齊先生啊……你說你在這死氣沉沉的皇宮待著有何意思!你就不想回到戰場和兄弟們喝酒快活嗎!我跟你說,當初你要是和我說,你不願和夏侯虞回去,我定為你……”
“李將軍!”楚禎高聲呵斥,“你酒後失言了。”
李啟華被這一嗓子吼的愣在當場。
林壑趕緊將李啟華帶進了後面屋子休息。他趕回來的也快,急忙對楚禎道:“李將軍愛酒後胡言亂語,我給他服了安神藥,你放心,直到酒醒,他不會再亂說些什麽了。”
楚禎:“嗯,靜寬兄周到。”
林壑重新坐下,長舒了一口氣。
他望著正慢慢飲茶的楚禎,喉嚨裡的話出來進去,反反覆複。
楚禎突道:“靜寬兄想說什麽?”
林壑下了個決心,湊近楚禎的耳朵,輕言道:“若你真心想逃,我可以幫你。”
楚禎微微偏頭,離開了林壑呼出的熱氣,認真道:“我不想走。”
林壑一驚:“為何?”
楚禎:“走又能走哪裡去呢?有些東西,該是我的責任,走到哪裡也逃不掉。”
話畢,未等林壑再說些什麽,李公公突然出現。
“楚大人,到了該喝藥的時辰了。”
楚禎眉頭一挑,遠遠望向李公公走來的方向,一抹黑影若隱若現。
他微微笑道:“多謝李公公提醒,我這就來。”
李公公先行一步,楚禎也緊跟著站起。
林壑急切道:“後日我們便回蠻離荒了,你若……”
楚禎打斷道:“後日我來給你和李將軍送行。”
說罷,楚禎隨著李公公的腳步離開了。
李公公將楚禎引入夏侯虞的寢殿,殿內漆黑一片,未點燈。
一個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
楚禎知道是誰,未防備,卻也未主動。
“怎麽不點燈?”楚禎問。
夏侯虞未答。
楚禎笑說:“你也怕見我一身紅衣的模樣嗎?”
夏侯虞的手攀上了楚禎的臉頰,答非所問道:“喝了多少酒?”
“不多,微醺罷了。”
“林壑對你說什麽了?”
楚禎聽罷,倏然笑了。他越笑越大聲,笑到最後甚至開始停不下來的咳嗽。
“引他們前來的是你,防備他們的也是你。夏侯虞,你何時能不再自欺欺人?”
“他想帶你走,對嗎?”
“對。”楚禎從容答道。
夏侯虞深吸一口氣,似是壓下了心頭極大的怒火。
“你說我自欺欺人,我不否認。更準確地說,是我太過愚蠢。我愚蠢到,一直認為你我同路,無論我走什麽樣的道,你都會與我並肩。”
“所以呢?”楚禎踮了腳,仰頭看向黑暗中的夏侯虞,“我與你不同道,你便逼我與你同道。”
夏侯虞用吻代替了他的回答。
只是這吻太過霸道,將楚禎的眼睛逼得通紅。
一吻結束,楚禎湊近夏侯虞的耳朵,輕聲道:“我不會走,不會離開你,就算沒有夏侯般做威脅,我也願意一直待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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