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甜品店裡已經坐滿了人。
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就讀於萊伽聖恩學院的學生,因為謝利爾進來了這家店,他們也就跟著進來了,甚至還點上了和謝利爾一樣的甜點和紅茶。
在謝利爾將紅茶和牛奶攪拌均勻之後,從甜品店的二樓走下一個留著胡渣頭髮有著凌亂的男人。
這個男人有著一雙墨綠色的眼睛,眉骨右側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眼皮耷拉著,眼下有著輕微的淤黑。
他看起來很沒精神,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到甜品店中間的圓台上,胳膊下面還夾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這筆記本有些年頭了,原本白色的皮質書封已經泛黃,上面還留著不少劃痕,翻頁的兩個邊角也都卷了起來。
謝利爾看著他坐到圓台的高腳椅上,後背靠著椅背,開始翻起那本厚厚的筆記本。
他右手的食指斷了一截,小拇指的第二個骨節也往上凸起,像是被重物碾錯位之後的畸形狀態。
“又是他呀,這大叔又要開始講他的冒險旅途見聞了。”說話的是一個留著長卷發的神眷者小姐,五官很秀氣,皮膚是非常健康的小麥色,昨晚在謝利爾的課上就坐在第一排。
雖然今日她也是因為謝利爾才進來這家甜品店的,但是平時來這家甜品店的次數並不少,算是是這裡的熟客,所以才會說出這句話。
謝利爾瞥了她一眼,按照對方剛滿十五歲的年齡,稱呼一個三十五歲、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的頹靡男人為大叔而非先生,似乎也說得過去。
謝利爾又把視線轉回到這個男人身上。
而原本正在翻書的男人也似有所感一般,朝著謝利爾所在的位置看去。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撞到一起,謝利爾眼眸微彎,露出一抹初次見面的那種禮貌似淺笑。
男人翻書的動作一頓,盯著謝利爾看了好幾秒後,才收回目光繼續翻著手中的筆記本。
他將筆記本翻到三分之一的位置,調整出最舒服的坐姿後,不急不慢的講起來。
“接上回,年輕的勇者穿過無妄虛密林的外圍,避開了窮凶極惡的流放犯。他脫下染血的上衣,從一處平靜的湖泊遊到了另一邊,在上岸之後又進到了一處漆黑靜默的山洞……”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一種很渾厚卻不難聽的沙啞,像是歲月史書的沉澱。
他的音量並不是很大,但是當他開始講起來的時候,大家都下意識安靜下來,就好像這個時候,這裡不再是一家甜品店,而是一個歌劇院。
圓台上坐著的男人就是演奏的主角,舌頭裡卷著弦樂,述說著一種另類的歌劇。
明明還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講起故事的時候卻好似有了另一種奇特的魅力。
“他在山洞裡走了很久,走到頭腦昏沉,渾身沒了力,才終於見到了一絲陽光,聽到了枝頭的第一聲鳥鳴……”
“後來呢?他看到了什麽?”說話的還是剛剛那個吐槽的神眷者小姐。
她眼睛亮亮的看著男人,期待著能聽到精彩的後續:“是看到了那種會飛的翼龍?還是長著翅膀的精靈?總不可能是凶狠恐怖的獸人吧。”
“都不是,”男人抽空回了她一句,隨後又接著講:“他只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和能變化顏色的渾濁薄霧。”
“啊?哪有霧氣還能變換顏色呀。”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本來就是編纂的,聽著一樂就行了,難不成你還真信他去過無妄虛密林?”另一個人嗤笑著反駁了一聲。
“說得也是,我就沒聽說過誰能無妄虛密林安穩回來。”
作為被談論的中心,男人並沒有在意這些人的話語。他垂著眼,不怎麽打理的半長發遮住了棱角鋒利的側臉輪廓。
厚厚的泛黃筆記本被他放在雙腿上,他那有些扭曲的畸形小指輕搭在卷起的邊角處,在翻頁時,才微微抬起。
他似乎就只是這麽單純的講著,至於聽眾信或者不信似乎都沒什麽關系。懶散頹然,卻又不急不躁。
不過謝利爾知道,他講的這些並不是隨意編纂的故事,對方確確實實去過無妄虛密林,雖然隻踏足了一小部分領域。
讓謝利爾來評價的話,這算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想到這,謝利爾輕輕笑了笑,將攪拌好的紅茶往胖烏鴉身邊推了推。
胖烏鴉正好吃完最後一口甜點,一點也不客氣的開始喝起杯子裡的紅茶。
謝利爾垂眸低首,用指尖輕輕摸了摸胖烏鴉的腦袋,準備繼續聽男人講著自己的冒險經歷。
雖然他對這場冒險經歷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以旁觀者的角度,聽著當事人親自回憶自己的見聞。
不過,就在謝利爾再次抬眼的時候,一個金發藍眸的男人走到他面前。
“你好,介意我們拚個桌嗎?”他很禮貌的開口,低緩磁性的嗓音裡,流轉出一種溫柔又沉韻的優雅。
第20章
在他說完這話的時候,跟在他身後走過來的白發金瞳男人,也出現在謝利爾的視線當中。
個子很高大,皮膚的顏色很深,露出來的右手臂上戴著一個金色的鷹眼臂環,是艾塞亞國的人。
謝利爾抬了抬眼皮:“隨意。”雖然這兩人一個是伯莎利頓國的公爵,另一個是艾塞亞國的親王,但是此刻,比起這兩個人,謝利爾還是對聽冒險故事更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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