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的父親,是個酒鬼,嗜賭成性。”樊星然眯著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我沒見過他,是木森告訴我的。”
樊星然和木森的關系,並沒有親近到會互相到別人家裡去玩的地步。
樊星然的家教嚴格,木森則是沒有家教可言。
好學生和混混,兩個明顯很難有什麽關聯的身份。
“我經常會看到木森身上有傷,木森那時候也總是敲詐勒索我。”
明明是在說被敲詐勒索的事,可樊星然卻笑了。
他似乎覺得這件事,其實並沒有那麽令人厭惡。
“雖然凶巴巴的,可實際上半點沒有做過真正傷害我的事。”
“我給了他錢,說到底我們認識,就是因為他敲詐我。”
“我在認識木森之前,從來不知道原來錢這麽耐花。”
“一塊錢就能坐公交車,兩塊錢就能買到冰淇淋,一兩塊的泡麵居然就可以直接頂一頓飯……”
冥府門犬聽著,它也隱約察覺到,樊星然估計不是缺錢的人家的孩子。
但是也會精打細算著買菜。
門被敲響,冥府門犬見到樊星然顯然沒那麽清醒的模樣,乾脆去了門口,接下了外賣。
雖然外賣小哥的眼神非常的驚奇。
叼著外賣放到了餐桌上,偏頭看到樊星然顯然沒注意到這邊。
只是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
“只要他問我要,我就給他錢。”
“我不缺錢,他很缺,所以我給他錢。”
“我們的關系應該就只是這樣而已。”
在說到和木森的相處的時候,樊星然總是微微笑著的。
可現在笑容消失了。
冥府門犬敏銳的注意到了樊星然的表情變化。
“有一天,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沒有接,當時我是在晚自習,是爸爸規定好的學習的時間。”
“只有一個電話。”
“我沒有接。”
冥府門犬聽著聽著,眼睛緩緩睜大。
這是一個關於死亡的結尾。
是悲劇。
木森殺死了酒鬼賭徒父親,割腕跳湖,在腳上綁了石頭,屍體都沒有漂浮上來。
第二天早上散步的人在地面上看到了血,和躺在地上的手機。
樊星然被警方傳喚,他才知道木森的死亡。
警方傳喚他的理由是死者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他。
死者的手機上還編輯了一條沒有發出去的信息。
——我喜歡你。
這條消息,安安靜靜的躺在短信裡。
樊星然看到了。
“不是你的錯,雖然結果很可惜,但是不是你導致的,不要自責。”樊星然喃喃道,“當時辦理這個案件的警官是這麽跟我說的。”
不是樊星然的錯。
冥府門犬很清楚。
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
冥府門犬一點也不覺得死亡是嚴重的需要被記住的事情,在它的世界,死亡和悲劇才是常態。
但是這個世界卻是不同的。
這是一個會為死亡哀傷的世界。
“木森的媽媽受了很大的刺-激,本身她就有精神病史。”
樊星然意外的,在說到這些事的時候平靜了下來。
他簡單的敘述著。
“木森的媽媽認為我才是讓木森死亡的罪魁禍首,如果我接了電話,木森也許就不會死。”
“木森喜歡我,我和木森就應該是戀人。”
“木森死了,我就應該隨著木森殉-情。”
冥府門犬明白了,糾纏樊星然的人是誰。
那個失去了丈夫、孩子,本身就精神脆弱的女人。
她要樊星然去死。
說到底,樊星然和木森明明沒有親密到那個份兒上。
更何況完全是木森的單戀,和樊星然有什麽關系。
因為這麽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對一個無辜的人造謠、跟蹤、騷擾,甚至不厭其煩的去讓周圍的人厭棄樊星然。
冥府門犬猜測,那個叫做木森的人的母親將樊星然當做了最後的動力支撐著。
這個世界的人類,比他的世界的人類還要扭曲。
那樣的人,讓她自己去死不好嗎?
不然……
它來。
只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神會允許它的。
只是死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本世界的神也不會介意。
畢竟人類總是在死的。
冥府門犬緩緩的露出了悄悄隱藏起來的鋒利的獠牙,露出幾分嗜血的興奮之色。
“我不會死。”樊星然將手抬了起來,看向在手腕上的傷痕,“只要我還好好活著,那木森的母親就會想方設法的活下去。”
冥府門犬一愣。
表情定格在一個猙獰又怪異的節點上。
冥府門犬跳躍到樊星然的身上,舔了舔樊星然還殘留著傷痕的手腕。
你記得當時的感覺嗎?
不疼嗎?
不恨嗎?
不後悔嗎?
認識木森簡直就是你最倒霉的事了好嗎?
樊星然眯起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腕。
樊星然從來沒有想過要做和木森一樣的事情,他只是想理解木森的想法。
這種程度不會死人,他計算過了。
他僅僅只是想在木森的忌日那天,去理解木森的心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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