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換個方法問。”樊星然緩緩抬眸,想要知道事實,即便他不確認自己是不是能夠真的接受答案,“如果那場車禍中,沒有我,媽媽會活下來嗎?”
樊星然的目光,最終迎來了樊衡的回應。
“不會。”樊衡卻給了樊星然預料之外的答案,“當時車禍很危險,不管冉然是不是保護了你,她能活下來的幾率都微乎其微,甚至是你能活下來,都是老天保佑。”
不解的心情,卻更加清晰的侵襲向樊星然。
“十八歲之前,你對我一直都很嚴厲,可在十八歲之後,卻又瞬間變了態度,是因為過了十八歲,您對我就不再有撫養義務了嗎?”樊星然繼續詢問著,他想要知道,曾經都不敢詢問的理由。
而這次。
樊星然聽到的不是否定。
“是。”樊衡直截了當的,肯定了樊星然的想法。
樊星然卻鬼使神差的松了口氣。
“所以您是隻愛媽媽,對嗎?”
樊衡的雙手交叉在腹部,這次他說道:“我明白你想知道什麽了,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你。”
樊星然的睫毛微微顫動,對面前即將到來的現實,而忐忑。
“我很愛我的妻子,曾經我也很高興能迎接你的到來。”樊衡的聲音冷靜,一字一句的,好像沒有任何起伏,“車禍的發生,和她的死亡,你都沒有過錯,只是我沒辦法心平氣和的看待你。”
樊星然的手指無意識的收緊,面對著他的父親,樊星然好像知道了什麽。
“看著和她很像的你,時不時在提醒我的無能,我作為父親居然無法認真的愛你,這些都讓我很難受。”樊衡直截了當的,對他說,“我不是完美的人,所以我沒辦法成為最優選,我無法成為一個好父親,比起曖昧不清的對你,不如直接一點。”
“至少我將你培養的出色,你可以在成年後選擇任何你想要成為的人,有足夠的能力去勝任一切你自己的選擇。”
“我雖然不能成為一個好父親,可我畢竟是你的父親,除了情感上,我能給你作為父親能支持你的一切。”
“至少在這方面,我不認為我是失職的。”
樊星然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樊衡很少會和他說這麽長的話,這大抵是他出生以來的第一次。
“謝謝你能告訴我。”樊星然最終,面對著樊衡,沒有任何去責怪的理由,“我很感謝爸爸一直以來對我的栽培。”
樊衡面對著樊星然,想要說什麽,可最後卻還是閉上了嘴。
他一言不發的看著樊星然在面前道別,轉身,打開門,出門,最後聽到的是一聲輕微的關門聲。
樊星然一直都很有禮貌,不曾有過孩子一般的爆發。
在真正的見證了樊星運的成長後,樊星然的成長軌跡才顯得過於平和。
在這個孩子最期待他的時候選擇冷漠,明明身為父親,他卻無法盡到一個父親所有的責任。
樊星然關上了門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直站在門口的冥府門犬。
冥府門犬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最後似乎是反應過來自己偷聽,然後眼神瞥向別處,扭過頭。
樊星然彎下腰,摸了摸冥府門犬的狗頭,乾脆彎下腰直接將冥府門犬抱了起來。
因為長大而很長時間都沒有過被抱起來的經歷的冥府門犬,輕輕的歎了口氣,爪子和尾巴都在敲打著樊星然,似乎想用這樣柔軟的觸感稍微緩解樊星然此時的心情。
“我能理解爸爸的心情。”
樊星然並沒有回房間,而是抱著冥府門犬出了門,步入了別墅內的小花園。
“爸爸其實給了我足夠的幫助我成長的規劃,即便爸爸覺得不曾對我用心,可我不這麽認為。”
冥府門犬的聽力足以將在房間內發生的事情聽的清清楚楚,面對著現在還在試圖去理解這些不正常的違和的事情的小家夥,卻很心疼。
“我因為得不到爸爸的稱讚,而怨恨過,只是現在聽來好像是爸爸的錯,可我卻也沒有變得舒心。”
冥府門犬被放了下來,樊星然已經坐在了小花園內的秋千椅上,冥府門犬高高的抬頭去看他。
“如果真相是這樣的,那我當初想要從木森身上獲得的滿足感,全部都是我太過自私的錯誤嗎?”
冥府門犬安靜的看著樊星然。
這漂亮的小家夥在樹葉的陰影之下,仿佛破碎了一樣。
它很清楚,小家夥總是會想起那個叫做木森的朋友,能聽到小家夥總是去談起過去。
只是在它看來,小家夥是將木森看做是另外一個,努力去反抗現狀的自己,寄托他本身無法完成的願望。
這個世界的神,將世界創造的很複雜。
人會很難面對自己過去的錯誤,尤其是在意識到自己的過去,如此漫長的,佔據了人類生命的小半部分的人生,都是在虛假和錯誤中的時候。
但是小家夥有什麽錯呢?
只是被身邊的所有人敷衍著,沒有引導的,只是自己掙扎著的辛苦的孩子罷了。
真是讓人心疼的小家夥。
如果你不曾被任何人愛著,那麽從現在起,你將得到充分的愛。
你的人生,應該從這一刻劃開分割線。
冥府門犬用尾巴輕輕的圈著的樊星然的雙-腿,毛發輕輕的掃著樊星然的膝蓋,它自己都覺得之前的大半生,它從未曾如此心情柔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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