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多年以後,趙應天和寧一霜的小孩都已經可以打醬油的時候,趙應天回憶起當初他和寧一霜的那個夜晚,還是只能用“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來總結,雖然充滿了中二和穿越氣息,但是趙應天找不出第二個句子來總結關於寧一霜草率而且擅自決定了他的去留這件事。
人生能有幾次回頭,人生又能有幾次一睡不醒。
只是當時的趙應天還暫時不明白:“生時何須久睡,死後必當長眠”這個道理。
“嘻嘻,你醒啦?”
趙應天在和寧一霜溫存一夜之後、張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不是一隻鳥人、不是一顆半人高的蛋蛋,也不是頭上頂著楓葉的七角羚羊猼訑君,而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趙應天看著小女孩愣了很久,最後才憋出一句話來:
“歡姐,你……什麽時候走起幼-齒系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轉頭朝屋外跑去,“阿爹——大哥哥醒了,不過好像撞壞了腦子的樣子……”
趙應天呆愣了半晌,這才從小女孩的話中讀出了幾個對於他來說十分關鍵重要以至於他已經有些吃不消了的信息:
小女孩是人,這裡有一間屋子。
他已經離開了東島。
……
離開東島?!
趙應天從短暫的懵逼當中回過神來,一躍而起就從床榻上跳下來往外頭跑過去,卻沒想到和一個中年大叔撞了一個滿懷,大叔看著趙應天心急火燎的樣子,揉了揉自己的胸膛,笑得憨厚老實:
“小夥子,你醒啦?”
“我……”趙應天也後退了好幾步,現在的中年大叔一個個不知道是怎麽鍛煉的,撞一下還老疼,“這裡是哪裡啊,大叔你、你又是誰啊?”
“這裡是宜城下的縣城,屬晉地,小夥子你是上京趕考的讀書人吧,你在海邊昏倒了,是船出了海難吧——?”大叔笑得和顏悅色,說出來的話卻讓趙應天大驚失色。
“鏡子!”趙應天一把捉住了大叔,“大叔你有沒有鏡子!”
“有是有……”大叔被趙應天嚇了一跳,“我、我媳婦兒梳妝台上有……”
“在哪?!”
“喏,大哥哥,給你——”小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十分上道地拿來了鏡子,遞給趙應天之後迅速躲在了大叔的身後。趙應天搶過鏡子來照了照自己,雖然銅鏡成像並非十分清晰,但是趙應天還是看見了自己那張熟悉的臉——
幸好、幸好,他還是趙應天,沒有一下子烏龍穿越成了楊萬裡。
“大哥哥,你怎麽了?”小女孩怯怯地問。
“哈哈哈哈哈,”趙應天大笑起來,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將鏡子還給她,“我沒事,哈,沒事!對了,謝謝你們父女救命之恩!還有大叔,你知道映海嗎?”
“映海?”大叔挑眉,“我就是把你從那裡給撈回來的。”
“那大叔,你知道東島嗎?”
“東島?”大叔想了想,搖了搖頭。
“呃……”趙應天探尋一般地將腦袋轉向了小女孩,卻發現小女孩一樣也是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這下趙應天蔫了,沒人知道東島意味著他根本回不去了,看見趙應天情緒萬變,小女孩和大叔都不知所措。最後,到底是大叔見多識廣,撓了撓頭說:
“小夥子,興許我們縣上的先生知道,他見多識廣,我帶你去找他問問吧。”
“那感情好!”趙應天一躍而起,“大叔謝謝你。”
“嗐,”大叔拍了拍趙應天的肩膀,雖然有些心疼趙應天身上那套屬於他的新衣服,不過看著趙應天生龍活虎的樣子,也便將自己心裡的那點不平衡給咽了下去,“小夥子甭客氣!”
從救命恩人大叔的家去到縣城裡面其實並不遠,一路上趙應天觀察了一番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這個地方擱在寧一霜他們生存的時代一定不是什麽繁華大都市,一條官道上行走的人不是在匆忙趕路的商人就是背著農具的農人,一輛馬車都沒有。趙應天跟著大叔走了半天,只見過推著獨輪車飛馳而過的農人,卻連一匹馬都沒瞅著。
馬很貴重,然而這裡沒有。
趙應天冥冥之中覺得他距離回到東島又遠了一步,天知道為什麽寧一霜在和他心意相通之後會將他送出來,趙應天甚至沒有機會追問寧一霜一句“你到底愛不愛我”、演一次瓊瑤劇,就被無聲無息地送走。
咬牙切齒地趕到了縣城的先生家門口,趙應天卻發現,比起“怎麽收拾寧一霜”,“怎麽在人世上生存”才是現在他需要解決的第一要務:
那縣城的先生家在縣城縣衙旁邊不過一條街相隔的地方,從先生家的二層小樓上可以順利地看到見縣衙的牌匾還有縣太爺的那張八仙桌,整個縣城都是土坯房子,可是先生家不一樣,白牆青瓦,門口還像模像樣地種上了一排竹子,掛著對聯,門口立著一個半身進棺材的瘦子老大爺,顴骨高聳、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線,而他的身後卻是五六個肌肉精裝的大漢,手中拿著十八般武器,往先生門口一站,仿佛先生這裡才是縣衙,而不遠處的縣衙,才是先生該住的地方。
先生家門口排著長隊。
每個在先生家的人臉上都是說不出的諂媚,排在頭一位的一看就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身上衣綾羅綢緞、腳上踏五彩繡鞋,若是頭頂上沒有那頂綠色的帽子,趙應天一定會覺得此人是個富商大賈,奈何加上了那頂帽子,趙應天就只能覺得此人是當地的龜公了。眼瞧著排隊已經這麽長了,大叔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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