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禮齋是京城府學,能教授的東西比陳家村私塾多。
而且崇禮齋裡的同窗也多是寒門讀書人,跟他們在一塊兒讀書,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之前那混小子不是一直喜歡……婆婆家那啞巴姑娘,”李大娘歎了一氣,“如今他既考上了,就……隨他吧。”
說完這句,李大娘還有些不甘心。
嘟噥了兩句日子都是自己選的,往後要是有什麽苦有什麽累不要埋怨她這個當娘的沒有奉勸。
“所以……”雲秋眼睛亮起來,“您這是、答應了?!”
——之前小石頭想娶陳槿,李大娘嫌那姑娘是個孤兒來路不明、加上又不會說話,所以沒同意。
母子兩個相爭,最後李大娘放下話來,說如果陳碩能夠考過童生試,那她就隨他、不再管了。
也就是從那會兒起,陳石頭就沒再胡鬧,開始了埋頭苦學。
如今李大娘既然打聽京城的房子,那肯定是已準備要答應這門親事。
“先別告訴石頭!”李大娘又囑咐道,“那孩子心性好不容易定了些,這要是知道我松口了……還不知要鬧成什麽樣……”
雲秋笑了笑,幫小石頭說好話,“您家老三是聰明,不是鬧。”
“唉……”李大娘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很不甚讚同,“您不用揀好聽的來哄我,那孩子從小就是個皮猴子,他既能考過……”
“算了算了,也有陳家那小丫頭的功勞,就……隨他吧。”
雲秋看著這位大娘寵兒子,但又拿兒子沒辦法的模樣好笑,最後應承下來,叫了點心進來一並記著這件事:
“按著您手頭的錢,然後位置我們盡量給您找在崇禮齋附近,周圍鄰居都安生些,好讀書也方便生活的地方,是不是?”
李大娘哎哎點頭,搓了搓手後,又道:“我也知道京城裡物價貴,要是……要是遇著實在好的……”
她一咬牙,上前執了雲秋的手,“那就請小雲老板一定先給盤下來,我、我給您寫借條,一定會還!”
雲秋拍拍李大娘的手,表示自己一定辦到,並安慰她道:“錢的事情您先不用著急,我和點心會上心找的,有消息了就帶您一起去相看。”
李大娘點點頭,謝過雲秋。
而雲秋看她似乎還想要囑咐什麽,便了然地補充一句:“您放心,陳婆婆和陳槿那兒我都不透底,村裡人問,我也隻當沒這回事。”
李大娘哎了一聲,臉上笑紋更深,走出去張羅著給她帶來那些瓜果蔬菜、乾貨糕點什麽的收拾到田莊上。
送走李大娘,陳槿倒真如陳婆婆所料那樣來了田莊,聽雲秋說婆婆回了豆腐坊,她還有些驚訝,然後點點頭不好意思地笑、扭身準備離開。
雲秋看著外面天色暗、風也急,便讓賀梁給拿了把傘。
正好點心進來這一會兒,外面的水燒得、刀也磨好,賀梁送小姑娘走到大道上,便轉身回來去棚裡逮雞,順口問了句:
“公子,今歲來莊上過年的人多麽?”
——要是人多,現在他們幾人就先吃隻瘦些的,等到過年再宰肥雞。
雲秋在心底默默算了算——雲琜錢莊上的大家都有地方過年,恆濟解當裡有小昭兒、張勇兩個,還有個善濟堂的小左,其他姑娘們都是到酒樓過年。
他這正說著各人的去向,外面就進來一人敲門。
雖然對方穿著粗布麻衣,可雲秋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銀甲衛。
那銀甲衛和雲秋對上眼神,知道對方已經認出自己,於是先對賀梁點點頭,然後從懷中取出厚厚一遝信遞與雲秋。
也不等雲秋打賞,那銀甲衛抱拳拱手就離開了田莊,翻身上馬很快消失在了村口的岔道上。
賀梁這會兒也回過點勁兒來,這樣的人可不是信使這麽簡單。於是他往後讓了讓,找了個借口給雲秋留出空間,自己到堂屋裡面忙。
雲秋拆開信封,抱著信紙坐到暖桌旁,逐字逐句地看:
江南大營的霍統帥已經給皇帝送去密報,皇帝如何反應還要看這幾日朝堂上文武群臣的態度。
李從舟說他一切都好,只是對外還裝著病,等朝廷對這些蟲卵、蠱毒的事情有個定論,他再出面徹查江南的河道事。
——這樣,就能將寧王府、四皇子和徐家從黨爭裡摘出去。
而李從舟也查清楚了:
杭城府衙姓丁,膝下無子、唯有三女,長女配給了榕溪縣的縣令,次女嫁給了布商曾泰家的公子,小女兒最近在議親、看中的是福州船政的四子。
雲秋撇撇嘴,小聲議論道:“這府衙倒挺會往高裡攀著去。”
福州船政手底下管著多少船隻、碼頭,單是船運的工人都成百上千,沿海一帶的船商、商隊,哪個不要來討船政的好。
這位置是個肥缺,雖只是個正五品官,但民間卻有俗諺稱:給得船政老爺做,便是皇帝也不換。
這位置上,哪怕指頭縫裡流出點兒,都是十數萬兩的計數。
至於那榕溪縣,則是杭城東南端最靠近福州的一個縣,縣轄五鄉廿一村,地處最北的一個村正好在長河入海口,也是遠近聞名的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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