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在精神力方面,還是在人類壽命方面,衛陵洲的醫學貢獻每一項都極為重要,除了他自己,沒人敢對他說“庸醫”這兩個字。
可能大佬就是有一些奇怪的愛好吧。工作人員深吸一口氣,繼續講套話:“元首特意給您留了位置。”
“哦,那讓楚追留著吧。他在我這兒沒面子,我跟他可沒對付過。”
工作人員:“……”
您可以不用這麽直白的。
但話說回來,衛陵洲確實和楚追關系不好。準確來說,他當年和那位元帥之間水火不容,恨屋及烏,連帶著跟對方身邊的其他朋友都並不對付,即便是楚追這樣的厚道人也被牽涉了進來。
“我懶得陪他們每年演戲,議會那邊清楚,”過了一會兒,衛陵洲的通訊端又傳來動靜,聽語氣像是已經失去了耐心,“過場走完沒,可以回去交差了吧?沒問題掛了吧,我趕著去度假呢。”
工作人員:“……”看得出來,您是真的很急。
不過講到這個份上,已經沒什麽需要再強調的了,確實如衛陵洲所說,他可以回去交差了,這對他來講才是最重要的。
衛陵洲掛斷通訊,他房間裡最大的光源消失了,卻並沒有徹底陷入黑暗。
臥室內窗簾緊閉,他靠在窗邊。光源在不遠處的床頭櫃上,一顆隻余一半的殘損光球靜靜懸浮著,赫然是不久前失竊的“枕戈”的智能核心!
殘損的光球發出微弱熒光,在夜色裡靜靜閃動。
那種光芒趨近於金色,叫他想起某個人那雙獨特的眼睛,和那片無邊無際的精神海。
衛陵洲沉默地注視著“枕戈”的智能核心,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對機甲的了解很淺薄,但他認識最好的機甲師,見證過全世界第一台機甲的問世。
他很熟悉“枕戈”。
他曾親眼看著那個人創造出舉世矚目的機甲,開創新的時代,曾經無數次看著他駕駛“枕戈”,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無人能擋。也經歷過……“枕戈”損毀之後的寂寂百年。
他知道,這是“枕戈”的智能核心同一個人產生了共鳴。
天上地下,茫茫星海,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他望著那顆光球,忽然眼眶發酸。
“你也認出他了,他還活著……是不是?”
第29章
“枕戈”沒有回答。
它早就無法回答了。
機身全部報廢,智能核心一半以上損毀,聯邦的機甲專家對著能僅剩的一點智能核心研究了十幾年,得出的結論都是它根本無法修複。
然而“枕戈”畢竟是獨一無二的頂級機甲,專家們商討良久,最終找出了唯一一種修複它的可能。
先將機身完整度修複到至少百分之六十以上,從中導出殘存的數據,對僅存的智能核心進行訓練。這難度極高,哪怕有做出了智能核心的祝余親自把關,也不敢說太有把握,更何況其他人。
但祝余已逝,“枕戈”機身毀在爆炸裡,幾乎找不出大的碎片。多數分裂成幾厘米到幾十厘米不等的殘片。將這個尺寸放在整個宇宙之中,就如同在汪洋大海裡尋找一微升水,是隻存在於理論中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枕戈”和它所剩的上百萬殘片將永遠停留在鄰近R0996星的那片星域裡,同他的主人一起長眠。
於是,曾經叱吒風雲的頂級機甲最後的殘骸被陳列在軍部展覽櫃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久遠到許多人都已經忘了它所象征的勝利與榮耀。
自然也很少有人知道,叫異種聞風喪膽的機甲“枕戈”,私下裡其實是個話癆。
它的性格完全不像智能核心的創造者祝余——那是個與世無爭,一心研究的好人。更不像機甲的製造者梅斯維亞——元帥閣下說話主打一個氣死人不償命,貴精不貴多。
他和衛陵洲同在前線時爭吵不斷,“枕戈”總會在旁邊和他同仇敵愾。奈何姓衛的庸醫欺軟怕硬,毫無節操,和梅斯維亞難分勝負,便轉頭把幫腔的“枕戈”懟成一個啞火的炮仗。
光球上的光芒沉默地跳躍著,像是一種提醒——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
衛陵洲閉了閉眼,片刻後打開光腦,訂好一張去往R0996星的票。
臥室的燈隨後亮起,圓滾滾的居家機器人提著行李箱,進來替他收拾東西。
衛陵洲的臥室裝潢簡潔,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完全不像他會喜歡的風格。精簡的裝修襯托得臥室空間尤其寬闊,偏偏裡面隻擺了一張床,牆邊掛了好幾套手術刀和各種藥劑,遍地都是寫滿了文字與符號的演算紙。
遠遠看去,不像是個臥室,更像個詭異的實驗台。
衛陵洲本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還是和平常一樣不著調,嘴角永遠掛著叫人覺得熱情而好相處的笑意。
窗外傳來煙花衝天的熱鬧聲,慶典快到了,中央星有意要把它辦得極為盛大,從現在便開始預熱。
聯邦軍事學院自當年帝國軍校的遺骸上建立,如今早已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軍校。
衛陵洲屈起指節,輕輕敲了一下光球,他不在意“枕戈”的沉默,自顧自地說:“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就在那裡。”
——
帝國歷1015年,帝國軍校。
距離軍校對抗賽的決賽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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