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太過弱小,也太過邪氣,沒走幾步、甚至剛從土中鑽出,就被化邪金光化盡邪氣,然後露出迷茫痛苦的扭曲表情,在金光的照耀下魂飛魄散,從此再無往生。
明茗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看到那灘爛泥已經侵佔了更多的土壤,源源不斷的淒厲魂魄從中生出,然後又飛快消亡。
[為什麽會這樣?]神樹迷茫忐忑的聲音響起。
明茗眼前的畫面黑了一瞬,是神樹在“閉眼”,它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
那些亡魂連慘嚎都來不及,便在化邪金光下煙消雲散。只要神樹“閉眼”,它就能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外面的一切都無法影響到它。
那灘爛泥又算什麽?拿它當殺手鐧,真以為這種邪物會對它造成影響嗎?可笑。
在這一刻,神樹的神念從未有過的清晰。而明茗仿佛與神樹融為一體,他和它在意識海中一起嘲諷輕蔑地說出這番話,然後又齊齊陷入沉默。
不知是出於怎樣的想法,神樹再次睜開了“眼”。
地上那灘爛泥仿若無窮無盡,出現的亡魂每秒以萬計地消逝著,可它卻沒有任何影響,無數的亡魂仍接連不斷地出現、死亡。
明茗這時也終於看出了這灘爛泥的來歷……沈荼曾經給他看過的血穢泥……
當一個地方死了很多很多時人,並且那些人都慘死後,他們染透了怨氣的血液便會滲透到土壤裡,無法淨化。土壤被血液完全浸泡腐化,便會生出血穢泥。
沈荼之前也曾給他找到過一塊血穢泥,比眼前這灘爛泥小很多,顏色也更鮮紅。沈荼把那塊血穢泥給明茗,希望他能參悟出淨化的能力。
明茗需要自己學習、參悟,因為神樹不會淨化,它只會“消滅”。
眼前這塊顏色紅到發黑發臭的血穢泥裡可能封印著多少慘死的亡魂呢?可能千萬吧。
它們生前被虐殺而死,死後又被化邪之力再次“殺死”……
明茗臉色發白,不敢深想。
不知何時起,那陣刺目懾人的化邪金光消散了,可那灘爛泥的體積隻消失了不到十分之一。
沒有了化邪金光的遏製,爛泥進入土壤的速度變快,亡魂從中爬出的速度也變快。
那幾道神念已經被化邪金光殺死了,可這些亡魂還是在往神樹走來、靠近……
亡魂所過之地,土壤逐漸乾裂碎開,無數怨血從亡魂身上滴落,然後躺進縫隙,化作熔熔的岩漿,一點一點向神樹逼近。
當一隻鬼手按在神樹的軀乾上時,明茗閉上眼,一股強大的吸力裹住他的意識,強行將他從追溯幻境帶走。
明茗睜開眼,他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頭頂那顆水靈珠光芒不盛,滋潤的水靈力不斷衝刷著他的神識,替他保持清醒。
明茗還來不及探究,忽然被一股巨力拉起,然後死死擁進懷裡。
“你剛才……差一點就又出事了。”
明茗垂眸,緘默無言。
第113章
明茗靠在沈荼懷裡,悶悶了半天不說話。
沈荼有些擔心,用手背貼了貼他冰涼的面頰,心疼極了,輕聲問道:“是在追溯幻境裡被嚇到了嗎?”
明茗的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聞言微微一緊。過一會兒,他才悶悶道:“沒有被嚇到,就是沒想到神樹最後是以這樣……‘可笑’的方式死去。”
克制陰邪鬼魂的神樹,最後卻束手就擒、收起神通,被那些它能輕易碾壓的亡魂殺死。
換任何人來,都會覺得可笑吧?
明茗閉上眼,心情空落落的,滿腔滋味說不出口。
沈荼一直對神樹赴死一事耿耿於懷,在明茗還不清楚真相經過時,他還想哄明茗許下承諾,和他保證以後再也不乾這樣的事。
可如今見到了明茗失落憔悴的模樣,他又心疼的厲害,抱著他安慰道:“你願為苦難亡魂獻祭自己,舍身就義。這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善事呀!世人若是知曉這件事,當敬畏你,怎麽會覺得這種事情‘可笑’呢?”
明茗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悶悶地仍不吱聲。
沈荼便不再多言,只是一下一下地撫順他的頭髮與脊背,默默陪伴著他將心情舒緩。
鬱律不吱聲,安安靜靜地當著他的透明人。
好半晌,明茗才哼哼唧唧地坐起,心情緩過來一些。
明茗問沈荼道:“我快要從追溯幻境出來時,軀體出現問題了嗎?”
沈荼薄唇微抿:“那會……你的軀體上忽然浮現了一些黑紅色的紋路。我不清楚那些紋路是什麽,從表面上看,它們與普通紋身無異,像是單純的裝飾品。但在你六歲……”
“……也就是我試圖喚醒你記憶時,當時你的身上也出現了這種紋路。這種紋路在時,你便一直不醒,直到紋路全部消退後,你才蘇醒。”
“我見情況不對,便立刻中止了法陣,將你從幻境中拉了出來。”
明茗撓頭,遺憾道:“話說回來,我還沒來得及看這輩子六歲之前的記憶呢,就被你從幻境裡拉了出來。”
沈荼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柔聲道:“不急,等以後你可以從我的記憶中看。”
明茗聞言,立刻便收起了遺憾的表情。
“還有一件事……我前世枯萎以後,封印著亡魂的血穢泥呢?你怎麽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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