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潻剛到就看到了這一幕,他手裡拿著杯咖啡,緩緩冒出的熱氣襯著他有些恍惚的神情。
周圖星的飾演者裴近抱著手臂站在他身旁也在圍觀,眼裡帶著讚許道:“追明真的很合適校服,對吧?”
裴近在圈內也算是小有名氣,前兩年還拿過新人演員獎,他攤手惋惜道:“我也相中,當初為了競爭周良燈這個角色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可徐導眼光實在毒銳挑剔,只見了追明幾眼就敲定了他,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祝雲潻隻道:“他合適。”
穿上校服發邊留長的洪追明,就像是天生為這個角色而生的一樣。
裴近也接過一杯咖啡喝一口,隨口提起道:“祝老師,我昨晚通宵看了遍劇本,發現秋逢的戲份雖然不多,但後面有一場戲看著難度挺大的。”
祝雲潻明白他說的,應該是秋逢車禍的那場戲,那一場需要層次漸進的情緒爆發,要使鏡頭表現出一定的感染力,對演員的要求很高。
“雲潻啊,來準備一下,下一場戲到你出場了。”徐導拿著大喇叭喊道。
“好。”祝雲潻把手裡的咖啡遞給寧錦,他取下耳邊的髮夾,披好外衣走入布景裡。
第十四章
…
一群少年在小賣部結伴買了袋雪糕藏在校服裡,時刻注意著周圍有沒有出現教導主任的身影,直到安全回到教室,他們這才迫不及待地把包裝袋塞進抽屜。
“秋大少爺,你沒看錯吧?是不是不小心手誤了,怎麽把票投給了這個家夥。”
秋逢手指敲敲手機屏幕,“沒錯,就是他,你們難道不覺得,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朋友嗤笑,“就他?周良燈啊,阿逢,你難道不知道他當時會入圍在這貼裡,純純因為那些人惡劣的捉弄心,為了嘲笑貶低他所以提的名,你看除了你這一票,還有人投他沒?”
秋逢盯著周良燈這個名字後空蕩蕩的投票進度條,末尾一個可憐的數字1,不解地微蹙眉,“可是他真的長得挺好看的。”
“是是是,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你的品味變得這麽獨特了。”旁邊兩人哄笑成一團,令秋逢有點微惱,他把手機拍在桌面上,起身往外走去。
秋逢本想去操場上走走散心,卻意外地在廁所不遠處的公共洗手池前碰到了剛剛的話題中心——周良燈。
他背對著這邊脊背微伏著,黑框眼鏡擱置在一邊,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流下,似乎在洗臉。
秋逢走到他旁邊,目不轉睛地盯了他一會兒,直到周良燈擰緊水龍頭抹去臉上的水珠,才發覺身旁的秋逢,他愣了下,戴上眼鏡打算離開。
“你的頭髮長到快遮住眼睛了,剪一下更好看。”
周良燈動作一頓,似乎不明白這番話是什麽用意,他對秋逢沒什麽印象,最後禮貌地低聲回了句:“謝謝。”
見他轉身又要走,背上的黑色背包邊邊角角都是破的,秋逢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下意識攥住了他的背包帶子,在對上周良燈困惑的目光時,秋逢說,“我知道一家理發店,你跟我去,我給你出錢。”
“不用。”周良燈微斂眉,語氣平淡地拒絕。
秋逢拉住他的手腕,壓低聲音說道:“幫個忙,我和他們打賭輸了,你配合我一次,這個人情我以後一定還你。”
周良燈額前的頭髮垂落遮掩眉目,他緩緩抽出自己的手,字字清晰道:“我不需要人情。”
秋逢默然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也虧得你忍受得了他。”一段時間後,好友驚歎道,在他們一夥人的印象裡,秋逢家境優越,人長得好看性格也受人歡迎,一直都是眾星捧月的小少爺,可他屢屢在周良燈那邊碰了冷屁股,卻一點脾氣都沒有,下回看見人還是照常過去搭話。
大都會有人暗自覺得,像秋逢這樣的從出生就金貴的小少爺,想要什麽沒有,他只是圖一時的新鮮感,沒過一段時間就會徹底把周良燈拋之腦後,但意外的是,秋逢的身影總是不時出現在周良燈身旁,偶爾用手臂勾住周良燈的脖子,他也不會反抗,只是安靜地把目光投向秋逢的臉上。
秋逢見過他一個人待著的模樣。
學校後山有棟廢棄的舊樓,不知怎的跑進了一隻白貓,周良燈會不時在那邊的台階坐上一會兒,校服口袋裡用舊報紙包著麵包或是魚乾,他也不主動去接近那隻懼人的貓,每回都是把吃食留在腳邊安靜地離開,時間久了白貓對周良燈放下了警惕,會小心翼翼地貼著他的褲腿,吃飽了就窩在他腳邊睡覺。
只是在考試月的時候,那隻貓死了。
加上一起校園鬥毆事件,這件事驚動了校方,秋逢當時去外地參加一場數學競賽剛回到學校,喘著粗氣趕到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了那隻白色皮毛的貓已經被鮮血浸染透,它軟倒在地上,吐出一截猩紅刺目的舌頭,腹部有皮肉外翻,呼吸微弱瀕臨死亡。
始作俑者還憤怒地瞪著雙眼,被左右兩名同學拉著,他一手指著站在幾步之遠的周良燈,吼道:“竟敢為了一隻畜生就對我動手!你知道我爸是誰嗎,我要你不得好死!”
周良燈從始至終都安靜地杵在那裡,他低垂著的目光投向地上已經漸漸失去溫度的屍體,鏡框下的雙眼像是攏上了一層灰色霧靄,印不出這個世界的任何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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