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近兩年才做到理解演員這個職業,能接到網劇的小配角,連你現在一半的演技都夠不著。”
“不要否認運氣,更不要質疑自己的能力。”俞昂淡聲道:“如果你的演技不夠格,我會請求導演換掉你。”
牧陽原本還有些傷春悲秋,在聽到俞昂的最後一句話時倏地笑出聲來,不是嘲笑,只是看到俞昂如此正經在當事人面前說這種話的模樣,讓他覺得他的傷感太過多余。
同時,也讓牧陽心底多了幾分底氣,道:“如果有機會,希望以後還能跟你合作。”
俞昂道:“但願。”
牧陽的狀態恢復得差不多了,兩人對了會兒台詞。車外的動靜越來越大,說話聲腳步聲,導演帶著起床氣指揮的聲音全都傳進了兩人的耳朵。
掐著時間,兩人下車準備妝造。
天空泛著灰蒙蒙的白,看起來今天應該不是明媚的天氣。
牧陽手裡的冰袋還沒放下,他不放心,想要多敷一會兒。在下車時,只剩下一隻眼的他看岔了,抬腳險些踩空。
俞昂在身後扶了他一下,直到他站穩。牧陽回頭,笑著說了聲謝謝,回頭就看到一雙有些危險的眸子盯著他們。
牧陽眨了眨眼睛,再三辨認出自己沒認錯。
許席林倚靠在黑色大奔的車頭,雙腿交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也許是光線不足,看不清他臉上的細微表情,總歸還是能看出不虞的神色。
他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黑絲夾克,背後又是純黑的車身,整個人被黑色包裹,顯得更加冷酷,不近人情。
牧陽對他這幅即將生氣的模樣感到熟悉,不欲停留,無聲地用動作打了聲招呼,又在俞昂耳邊悄聲道:“俞昂哥,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俞昂沒來得及說打擾什麽,牧陽就提步離開。
許席林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著俞昂,像是在等著他主動靠近。他來得晚,不該和劇組的作息如此一致,走近後,俞昂看見他眼底果然染上疲倦。
“有事嗎?”俞昂總覺得他的眼神裡像是有話要說。
許席林低沉的嗓音有著和平日不一樣的沙啞,隱隱能聽出幾分沉重的澀意,“你昨晚趕我走,就是和他在一起?”
俞昂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誤會成這樣,說了句“不是”後,叫住正要關車門的鄭勳,道:“藥拿了嗎?”
鄭勳快步走來,晃了晃挎包,注意到許席林,問道:“許哥果然感冒了嗎?我哥昨晚就開始擔心你,早早讓我準備好了藥,等等啊,我去給你接熱水。”
“……”
你話太多了。
鄭勳走後,又只剩下兩人。
許席林挑起單邊眉,剛才掩上的陰霾消散了不少,“早早準備了藥?多早?”
“……”
俞昂別開眼,淡聲道:“順便而已。”
即使刻意不去看他,余光中也能察覺到許席林唇角淺淺的笑意。明明一分鍾前還在誤會,說話都有幾絲質問的意味。
一件小小的事就能讓他的心情迅速好轉,未免也太好哄了。這讓俞昂想到以前搭過戲的小朋友,一點不順心的事情鬧過哭過,只要把糖果攤在手心,就會立馬展開笑顏。
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一樣。
這一點和以前的許席林並無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許席林現在更能壓住情緒,他不會發怒,會盡力掩住外露的情緒,別人能察覺分毫卻分辨不出,俞昂也許是太過了解的緣故,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他的變化。
“心情還好嗎?”
許席林問了一個和剛才的話題無關的疑問,俞昂卻立馬反應出他指的是什麽。他的呼吸輕了一下,產生了和來時見到曾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的憋悶不一樣的感受。
像這烏雲密布的空中被風緩緩掀開一道口子,清晨無暇的陽光從裂縫中撲下來,傳遞出溫度。
在某一刻,過去的那些汙濁的瞬間逐漸遠去,只在記憶中存下淺淺的枯乾後的水漬。
“原本不算好,”俞昂撩起眼皮,氤出薄淡的笑意,“現在還不錯。”
許席林從他淺棕色的瞳,又看向瞳下那顆靈動的小黑痣,似也在跟著他的話語飛舞。
這是發自肺腑的笑,載著釋然,一切悲苦都可作廢。
天還未亮得完全,許席林卻看得真切,也跟著他笑起來。
兩分鍾後。
鄭勳端著衝泡好的感冒衝劑出來,許席林還在原處,俞昂已經到片場聽導演講戲了。
許席林道過謝,仰頭一飲而盡,沒有絲毫藥味,反而還甜得發膩,他皺了皺眉。
“我哥今天上午就一場戲,拍完就可以休息。”鄭勳明目張膽的暗示俞昂的安排。
暴露藝人行蹤不是道德所為,誰讓對象是許席林呢。
許席林失笑道:“我看一會兒就走,公司還有事要處理。”
鄭勳隨機應變,“這樣啊,那許哥你去忙你的,有什麽情況我隨時跟你匯報啊!”
許席林看他:“牙牙知道你這麽做?”
“不知道。”鄭勳搖頭,嘿嘿直笑,“我了解我哥,嘴上說不要,心裡想得很。雖然我沒明面上跟他說過這事兒,但他那麽聰明,肯定能猜到,沒阻止就當作默認,許哥你就放心吧。”
許席林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視角中心剛好是俞昂所處的位置,表情還是那麽冷淡,卻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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