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聲也不管他,該做什麽做什麽。
謝知斐找到了攻破萬花國市場的關鍵,妝術事業搞得風聲水起不說,還在自己的攤子上賣起了自己的畫像。
謝知斐想, 既然他這種長相,在萬花國人眼裡被稱作是凶神惡煞能止小兒夜啼, 那他總得從萬花國人手裡收點“名譽費”。
謝知斐將自己的畫像推到市場上, 取名“惡煞圖”, 宣傳說逢節慶日掛到門上, 有驅災辟邪之效,果然大受歡迎,每逢節慶日, 必定被搶購一空。
他還順手給自己設計的妝容起了名字——美人眉。
取名之後,更宜傳播, 謝知斐創造的妝容就更流行走俏了。
現在往路上一瞧,遇到的十個人裡,至少有八個畫著謝知斐發明的粗壯樹眉。而謝知斐也由一開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變成了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存在。
比萬花國上踩醜捧美的妝術師比起來,謝知斐還有許多其他的長處:他不會嘲笑任何人,也不會不做“醜人”的生意,只要能付得起價錢,任何主顧他都會接待。
也有人想模仿謝知斐的妝術,但他們往往模仿得很笨拙。
因為他們不知道謝知斐手裡的那隻眉筆到底從何而來,又是用什麽材料做的,更沒有謝知斐那雙能夠穩定控筆的手,拿著炭棒照葫蘆畫瓢畫一畫,頂多學形,學不到神。
目前,在萬花國,能夠像謝知斐一樣給人做出那麽高水平妝術的,除了謝知斐以外,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鄔聲。
得到謝知斐親傳的鄔聲。
每到夜晚回到山上的那間小屋,謝知斐會教鄔聲畫眉。
也會在一些妝術技法尚未公之於世時,先在自己的臉上或者鄔聲的臉上試驗一番。
燭火下,二人的身影輕輕依偎,靠得很近。
在謝知斐顫顫用筆點了他好不容易才用山上的植物研發製作出的彩色唇脂,剛點鄔聲的唇上,鄔聲就不習慣地吐出舌尖,舔掉了他剛剛點上的那一點。
“是用鳳仙花做的嗎?”鄔聲回味了一下那滴涼涼汁液的滋味。
“澀。”鄔聲再次吐了吐舌尖,緊接著有些抱歉,“我是不是不該舔掉?對不起,你再點吧。我保證這次舌頭在嘴巴裡,乖乖不亂動。”
謝知斐:“……”
如果不是知道鄔聲的性格,謝知斐一定會覺得,鄔聲這是赤裸裸的蓄意勾引。
鄔聲好像根本不覺得自己會對他人有什麽性吸引力,因而從不拘束自己的行為。
他身上有一種無所避忌、隨心所欲的放曠,放曠而又純真。無意中用舌尖舔舐唇角的那一下,對鄔聲自己來說,可能和小動物舔舐它們毛發的動作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不過是無心之舉。
奈何看者有意。
鄔聲隨便有點動作都能讓謝知斐迅速展望一下未來,更何況是做出這種在謝知斐看來暗示意味很明顯的動作。
謝知斐隻覺得身體裡每一根血管裡的血液都流淌不順,滾燙的血液甚至要往細小的毛孔裡竄行。
雖然在作未來展望時謝知斐什麽都敢想,但實際上謝知斐只是個行動的矮子,思想上的巨人。
他做出的應對方式就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調整了坐著的姿勢,然後繼續強裝淡定,拚盡全力集中注意力隻把心思放在給鄔聲畫唇上。
邊畫唇,謝知斐邊道:“過兩天我要給自己開展一門新的業務。”
鄔聲好奇問:“什麽新業務?”
“等我先試試行不行,之後你就知道了。”
畫自己的畫像賺錢讓謝知斐嘗到了甜頭,前陣子他將自己的肖像權包給了鎮上所有的畫師,只要他們能讓他每幅畫抽成十分之一的收益,那些畫師也可以畫他的畫像賣“惡煞圖”。
雖說萬花國的律令還不完善,無法好好保護他的權益,有些畫師不經同意就會使用他的畫像,但謝知斐有他的辦法。
他會半夜提燈去嚇唬那些不交“版權費”的人,萬花國人對於容貌醜陋之人厭惡、恐懼,那他就放大他們這種心理,給他們製造更深層次的恐怖,再製造幾個不在場證明,裝裝神弄弄鬼,以達到恐嚇人心的目的。這招效果不錯,久而久之,想畫“惡煞圖”賺錢的人,一定會給謝知斐這個真“惡煞”交“版權費”。
賣“惡煞圖”進展得這麽順利,謝知斐心裡又盤算起了別的生意經。
這次他打算出租自己。
萬花國的人愛美也愛攀比,總喜歡比出個一二三等,但正如二等的美人放在一等的美人身邊也會遜色,這萬花國人口中三等四等的美人放在他這個“醜絕人寰”的惡煞旁邊,那也會被襯托成一等二等。
萬花國“美人”好找,“醜”成他這樣的可不好找。
這麽好的機會,幹嘛不賺這筆錢?
不過這一招也實在冒險,謝知斐不確定是否一定能行,就沒提前告訴鄔聲。
但連謝知斐也沒想到的是,將這個廣告打出去之後沒多久,就有主顧登門了。
當謝知斐又一次做完每日十單的生意,收拾包裹,帶上新賺的銅錢回家後,面對的卻不是一桌好菜,而是一個已經收拾妥當的包裹——
而鄔聲就坐在桌子另一旁,一雙眼睛裡似乎裝著許多情緒,有茫然有糾結,但等聽到謝知斐回來的腳步聲,他那對瞳仁裡的情緒盡數斂去,又變成了沉寂的一灘水,將包裹往謝知斐面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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