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牧繞到陳曉川腳邊,腳步聲很輕快。
“現在我們不支持他演戲,更多是不想他陷在娛樂圈這趟渾水裡,是害怕他受傷害,他這人你知道的,表面溫和,其實很強。所以很多時候我們也挺矛盾的,前幾年他事業低谷期,我們也覺得愧疚。”陳曉川表情有點不忍。
明秋想了想,說:“叔叔,我覺得凡棠並沒有因此怪過你們,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也並沒有後悔過。”
“比起你們不聞不問,反倒是你們動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去提攜他,會讓他不開心。”明秋平靜地說,“他很強大,一直走得很堅定,我很佩服他的。”
陳曉川長久地看了他一眼,很鄭重地說:“多謝你。”
“我們可能到了今天也沒法無條件支持他,只能用家人的身份做他的後盾和退路。”陳曉川伸手拍了一下明秋的肩膀,“要麻煩你多照顧他一點了。”
明秋微笑起來,篤定地說:“我會讓他得償所願的。”
遛完狗天已經黑透了,明秋遠遠地就看到門口立了個人,再走近點就看到是尹凡棠,他裹著大衣正在抽煙,眼睛往他們的方向在看。
明秋快步走過去,說:“大冷天的你站外面幹嘛?”
“怕你需要我。”尹凡棠轉了一下手腕,把煙灰彈了,臉上掛著笑。
陳曉川牽著邊牧進去擦腳,門口就剩他們兩個人,他們的影子碰在一起。
“我爸和你說什麽了?”尹凡棠手裡夾著煙,沒再抽了,任由它燃下去。
“他和我說了他們不支持你拍戲的事。”明秋說。
“陳芝麻爛谷子了,我拿了影帝他們也不讚成我做演員。”尹凡棠苦笑了一下。
“但他們是愛你的。”明秋說。
尹凡棠輕笑:“我知道的。”
“所以他們把你托付給我了。”明秋注視著他,認真地說。
尹凡棠靠著牆,表情變得很溫柔,他輕輕地問:“你準備怎麽辦?”
“等回北城之後,我會剪完《南方高塔》,然後送出去參加電影節,為它造勢,之後就是國外賣版權,國內院線上映。許培樟在宣傳這件事上很有一套,他也投了這部電影,絕對不會讓它明珠蒙塵。”明秋開始講述他的計劃,他像個壓中題目的學生,迫不及待地拿出他早就準備好的答案。
“等到你去拍丁秋揚的電影的時候,我會把基金會的事情搞定,然後就是籌備下一部電影,我已經有想法了,請你繼續做我的男主角,好不好?”
尹凡棠有點鼻酸,他撐著笑說:“一連兩部電影讓我主演,不怕人說閑話嗎?”
“沒關系,我已經想好了,你的合約就要到期,我會成立工作室,我來簽你。”明秋望著他笑,“尹凡棠,我應該是個不錯的導演,但不知道能不能做一個好的伯樂,你願意和我試試嗎?”
門口的燈是暖色的,安安靜靜地落在明秋身上,讓他看起來宛如神明。
“雖然你演落魄的男人的時候很有魅力,但我覺得你還是最適合站在領獎台上,被鎂光燈照著。”明秋說,“我看過你拿影帝的視頻。”
“不止一次。”明秋補充到。
再讓尹凡棠回憶那天,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年輕到沒有憂愁也不打算愛誰。
那天他穿著黑色西裝,戴了領結,緩緩走上領獎台。
舞台的燈很亮,也很熱,他站在那裡,看不清底下任何一個人的臉,獲獎感言他準備了很久,不用想也可以完美地說出來。
鏡頭裡的尹凡棠看起來矜貴而帥氣,他微笑著,說謝謝一切給予他幫助的人。
那時候,他還不認識明秋。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迎接他的是沒有盡頭的下坡路。
這麽多年,他也有想過放棄的時刻,連家裡人都勸他不要繼續做演員。
但他很固執,固執到撞了南牆也不願意回頭。
尹凡棠沒有想到明秋會再次出現,試鏡《南方高塔》的時候他近乎是自暴自棄的,所以才會挑釁明秋,才會答應那個荒唐的包養提議。
後來尹凡棠才意識到,他是被明秋選擇了。
尹凡棠偏過臉,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很輕地說:“原來你為我考慮了這麽多啊……”
明秋“嗯”了一聲,他朝著尹凡棠伸出手:“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
尹凡棠幾乎要落淚,拿影帝的滋味真的很好,站在高處,滿身榮光,可是居然比不上現在這一刻。
他十一年前就認識的孩子長大了,他長得很好,變得溫柔而強大,他正在耐心地等待他的答案。
尹凡棠不敢再猶豫,他往前一步,握住了明秋的手。
下一秒,他就被明秋拉進了懷裡。
“還好現在不算太晚。”明秋說。
尹凡棠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用力抱著明秋,啞著聲音說:“不,一切都剛好。”
明秋擁著他,溫柔地說:“你準備好在領獎台上指名道姓地感謝我。”
尹凡棠笑起來,他抬頭和明秋對視,說:“一言為定。”
明秋垂下眼睛吻他,昏黃的燈光落了他們滿身,他們的影子纏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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