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洗完澡躺在床上,隔壁的夫妻吵著吵著突然停止,一切變得寂靜無聲,他點開微信,找到前男友的頭像,突然眼淚就掉下來。
真正的告別其實更多發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伴隨著無聲的眼淚,獨自消化和埋葬。
錢與舟指腹揉過莊定湉的耳廓,臉頰緊緊貼住他的頭髮,輕輕地講:
“沒關系,沒關系的。”
第二天上午,錢明昭和葉輕舟要坐高鐵回程,錢與舟起床的動作很輕,沒有吵醒莊定湉。
他給莊定湉留了言,然後拿了車鑰匙出門。
時間尚早,一家三口去附近找了個早餐店,吃小籠包。
葉輕舟問起莊定湉,錢與舟一邊往碟子裡倒醋一邊講:“他起床晚,我送完你們,回去正好給他打包一份早飯。”
這家店的小籠包餡料鮮美,湯汁多,吃的時候容易燙嘴。
三個人埋頭吃了一會兒,錢與舟放下筷子,表情嚴肅起來:“我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錢明昭抬起頭看他,嘴裡還有東西,就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我想把蘇州那套房子賣了。”錢與舟說。
“你欠債了啊?”錢明昭擰著眉毛,含糊地問。
錢與舟服了他爸的腦回路了,他歎了口氣,說:“錢明昭同志,在你心裡,你兒子的形象就這麽不堪嗎?”
錢明昭喝了口茶,問他:“那你要賣房子幹嘛?”
“我又不會回蘇州去,空置著也是浪費,賣掉之後我想在杭州重新買一套。”錢與舟說,“你之前不是老批評我吃的用的住的都靠著湉哥嗎?”
錢明昭的眉毛越皺越緊:“可你倆不是離婚了嗎?”
錢與舟一呆,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
“我們這次來,就是想來看看你,順便問一下到底怎麽回事。”錢明昭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結果你倒好,串通小莊來跟我們演戲。”
錢與舟還沒想好到底是裝傻比較好,還是承認比較好,就聽到葉輕舟說:“昨天我和小莊單獨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問他了,他還替你掩飾呢,說這只是公關手段而已。”
錢與舟轉向葉輕舟,語氣有點急:“你問他這個幹嘛!”
“你媽是關心你,你一個月都不給我們打個電話,有什麽事也從來不跟我們講,連離婚的事情都是我們從網上看來的。”錢明昭嚴肅地看著他。
錢與舟吸了一口氣,肩膀塌下去,有點委屈:“我跟你們說,你們只會怪我,說我這不好那不好,我有什麽好說的。”
錢明昭和葉輕舟對看一眼,葉輕舟的手撫摸上錢與舟的脊背,很溫和地說:“以前的事爸爸媽媽和你道歉,昨天我和小莊聊完,也反思了很多。我們對你要求確實太嚴格,從你小時候開始,總想著給你規劃出一條康莊大道來,一旦偏離,就上火。”
“你們父子倆不對付這麽多年了,到了今天握手言和吧。”葉輕舟做了個手勢。
錢與舟別別扭扭地伸手,嘀咕著:“沒準他心裡不樂意呢。”
錢明昭拍了他手心一下:“臭小子。”
父子倆潦草一握手,錢明昭說:“你別拿我們當老古板,這次過來,感覺你活得還湊合,這個樂隊搞得也比之前強,還能上電視了,蠻好的。”
錢與舟一腦門黑線:“上電視就是成功啊?”
“起碼親戚問起來,你爺爺可以很驕傲地說你都上過電視了,不是在搞什麽不三不四的玩意。”錢明昭說。
“你也大了,不用我們事事操心,現在爸爸媽媽就希望你好好生活,少喝點酒,隔三差五給我們打個視頻。”葉輕舟看著他,“你那個樂隊的事情也可以跟我們講講的,我們保證不隨便批評。”
錢與舟抿嘴,一邊憋氣一邊說:“你們得誇我。”
錢明昭抱著胳膊,“哼”一聲:“唱得好才誇。”
“對了,如果下次你們來蘇州演出,跟我們說,爸爸媽媽也去看。”葉輕舟又說。
錢與舟憋不住了,張開雙臂一把抱住葉輕舟,把頭埋在她肩膀上:“還是我媽疼我。”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錢明昭嫌棄地說。
錢與舟轉過頭衝他扮鬼臉:“我知道你是嫉妒了,老錢你真的不坦誠。”
錢明昭不看他,又喝了口茶,說:“那房子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真的考慮清楚了跟我說,我幫你去弄。”
錢與舟轉過身,也給錢明昭一個擁抱:“老爸我愛你。”
錢明昭假意嫌棄:“一邊去,賣了我要抽成的。”
錢與舟不撒手,抱著錢明昭搖晃。
最後他們在進站口道別,錢與舟說下個月有空就回家陪他們幾天。
錢明昭打量他一圈:“下次見面,你最好已經想好怎麽解釋你離婚的事情。”
錢與舟一陣心虛:“這事有點複雜。”
“我看小莊這麽幫著你,這兩天你倆還跟橡皮糖一樣黏糊,我老年人我真是有點看不懂了。”錢明昭忍不住陰陽怪氣了錢與舟一句,“我尋思小別勝新婚的別也不是離婚的意思啊。”
錢與舟感覺被他插了一刀:“行行好,你還是別說話了。”
“我們還是很滿意小莊這個女婿的,又穩重又成熟,賣相又好,講話中聽。”錢明昭有點不滿意地看著錢與舟,“你倒好,整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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