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門忽然被人從外打開,許星然手裡還攥著他七年前送出去的醜東西,與陳森四目相對,頭皮頓時一麻。
陳森的視線停留在他的手上,驀地定住,整個人很明顯地僵了一瞬。
許星然眨了下眼睛,他意識到現在更尷尬的人或許是陳森。
昨天還鐵血無情地趕他離開,今天卻又被他發現還留著自己多年前送的禮物。
“出來吃飯。”陳森扔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腳步都帶著逃跑的味道。
許星然玩味地勾起嘴角,陳森既然還喜歡他的話,一切不就簡單多了嗎?
陳森在廚房裡切著小菜,砧板發出噔噔有規律的聲音,許星然在客廳都能聽到,他仔細打量房間布局,比他們之前住的那個房子大了不止一星半點。
餐桌上擺著陳森給他準備的藥,許星然從小到大最討厭吃藥,但是為了討陳森歡心,他一仰頭一閉眼將藥片混成一團全吃了。
陳森端著粥出來的時候,許星然已經乖巧地坐在餐桌上,把自己吃完藥的包裝主動推到陳森面前,像一隻做對了事找主人討賞的小狗。
陳森只是看了許星然一眼,什麽也沒說。
許星然在心底輕嘖一聲。
陳森已經開始吃飯,許星然抱著碗在心底選話題,隨意道:“你什麽時候搬的家呀?”
陳森夾菜的動作一頓,道:“不久。”
許星然沒在意,他以為陳森不會理他的,他受到鼓舞,撒嬌似地說:“你怎麽沒和我說呀?”
“說了。”陳森這樣告訴他,許星然怔住,陳森的臉色依舊沒有太大表情,“在電話裡說的。”
許星然從來不會主動給陳森打電話,陳森也很少,只有在特別重要的事情上才會打給他。每次陳森打過來時,許星然要麽直接掛掉,要麽就是邊接邊做其他事。
出國近三年,他們通話的次數屈指可數,許星然很輕易想到陳森說的那一次。
許星然臉色有些發白。
那時候陳森剛從意國回去沒多久,他和幾個設計師朋友在酒吧喝酒,陳森的電話很掃興地打進來,許星然想都沒想立馬掛掉。陳森發了條微信進來,簡單的兩個字“有事”,幾秒後電話再次響起,許星然無語地接起。
他一直覺得陳森很閑,每天除了開面館外無所事事,只能來不停地煩他。他並不認為陳森這麽普通且枯燥的生活裡能有什麽重要的事,頂天了就是那二兩面條,他在設計稿上隨便點個黑點都比那值錢。
許星然記得,那天他接起後直接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聽都沒聽,連電話什麽時候掛斷的都不知道。
許星然咽了下口水,聲音不自覺地小了下來,“我聽到了,我那天在喝酒……”他沒想到自己這麽衰,千挑萬選居然還是踩到了坑,許星然呵呵乾笑了一聲,找補道:“你知道的,我喝多的話第二天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陳森言簡意賅地“嗯”了一聲,看不出來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許星然心裡沒底,仔細盯著陳森的臉瞧,除了平靜還是平靜,什麽都看不出。
他放下筷子,望著陳森的頭頂,突然開始道歉,說“對不起”。
陳森終於抬頭看他。
許星然眨了兩下眼,眼淚毫不費力地盈滿了眼眶,陳森的表情很複雜,欲言又止。
許星然搶在他前面開口,說:“我後悔了。”
聲音很輕,卻格外清楚。
陳森的眉頭漸漸攏起,“許星然……”
“你聽我說完!”許星然很大聲地打斷他,眼淚適時從眼角流了下來,啪嗒一聲砸在桌面上,陳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真的壓力很大陳森,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在意國過的是什麽日子,我在設計上沒有天賦,你知道的,我一開始連線都畫不直,我只能沒日沒夜不停地畫、不停地畫,我畫到手都抽筋,還是畫不好。”
“我一個人在外面,沒有任何人幫我,我不像許星灝,許家會給他找最好的老師,讓他參加各種聚會,認識各種我想都不敢想的人,他每天穿著漂亮的衣服在各個宴會穿梭,我在幹什麽?我在那間又小又破的公寓裡畫直線!”
“那間公寓還特麽漏水!樓上的人每衝一次馬桶我就要趴在我的畫上,不然它們就會變成一團又髒又臭的廢紙!”許星然的眼前開始模糊,他看不到陳森的表情,只能感覺自己越來越重,“你知道我一開始過的是什麽日子嗎?你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我、我怕……”
“怕什麽?”
許星然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睫毛被淚水沾濕,粘成一團,重重的垂下來,他伸手擦了擦眼睛,卻還是只能看到自己眼前飄著的黑影,“我怕、怕我一和你說,我就會崩潰,我就會想回到你身邊,我會不想努力,我不想那樣,陳森,我不能變成那樣……”
“所以你就開始不回我消息?”陳森驟然出聲,語調平直,什麽都聽不出來。
“對、對,”許星然卡殼了一瞬,很重地點頭,說:“我不回你消息,不接你電話,就是怕你看出來我的不對勁,但是要時時刻刻控制自己不去找你真的太累了陳森,我、我就逼著自己和你說分手……分手後的每一天我都很痛苦,尤其是我知道你可能和許星灝在一起後,我簡直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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