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森對於他的反覆無常早就習慣,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垂目瞥了眼腕上的表,許星然便從善如流地搶先道:“十分鍾!哦不,五分鍾就好!”
但是真正的五分鍾和許星然以為的五分鍾相差太遠,主要是因為他在穿衣服上耗費太久。
他本來以為陳森把他的衣服仍光了,已經套上了陳森的對他而言過長的毛衣後,突然又在另一間櫃子中發現他的衣物。
陳森並沒有扔掉,反而折疊整齊地將他們收在一起,摸上去很乾燥,也沒有因為堆積很久產生異味。
陳森還是放不下他。
許星然的手指在柔順的襯衫上劃過,突然想到什麽,咧嘴一笑。
陳森大概等急了,開始催促他,問他“好了沒”。
許星然正對著鏡子整理圍巾,嚷了聲“馬上”,沒想到越急越理不好,又怕陳森真的撇下他先走,索性直接散開掛在脖子上。
“十五分鍾了。”陳森叩了下門,提醒他。
話落的同一秒,許星然“唰”地一下拉開門,那瞬間,他清晰地看到陳森的眸色深了幾分。
他穿著大學時的一件黑色長羽絨服,領口大敞,露出內搭的白色立領襯衫,依舊沒有扣到最上頭,半截形狀優美的鎖骨若隱若現,——他沒出國前就是這麽打扮的。
許星然了然地挑起嘴角,問陳森:“我這樣是不是看著和大學時一模一樣?”
陳森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喉結輕滾了一下,“嗯”了一聲,說:“走了。”
許星然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後下樓,“每次我一慢,你就這樣說。”他故意怪聲怪氣地說“走了”。
陳森似乎想說什麽但又閉上了。
許星然用胳膊撞了下陳森,尾音快樂地上揚著,“說呀。”
陳森微微張開嘴,迷蒙地霧氣蒸騰在空氣裡,寒潭似的深眸仿佛有一瞬間軟化。
“……沒遲到的時候,我說什麽?”
許星然凝著他的側臉,緩緩眨了下眼睛,“沒遲到的時候啊……”
“你會把我抵在門上,親好久好久。”
第6章 判死刑
陳森沒騎摩托車,在小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陳森臉皮薄,有第三個人在許星然沒敢再撩他,怕他翻臉。
一路沉默到面館,進門時,王港正彎腰挨個抹桌子,體恤的一角沒有塞好,露出一小截麥色的皮膚。
許星然故意“嘖”了一下,聲音不算大,剛好夠王港聽到。
王港聽見聲響朝門口看來,看到是陳森立馬站直身子,喊道:“森哥!”
這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敬禮了。
許星然輕笑一聲,從陳森背後露出半個腦袋,眯著眼,主動和王港打招呼,“早上好啊。”
老店門面小,冬天穿得又厚實,他不管是身型還是個頭都比陳森小了一截,跟在陳森後面進門,王港自然看不見他。
王港看見他立馬瞪大了眼,“你怎麽還沒走?你……”余光中瞥到陳森突然看向他,被迫咽下後半句話。
“看到我很高興?”許星然走近他,說。
王港扭頭一瞧,果然陳森已經進後廚了,難怪這人敢明目張膽地陰陽他。
“這塊。”許星然指著一塊沾著辣椒的桌角嫌棄他,“你怎麽這點活都乾不好?”
王港不服:“你憑什麽指揮我?”他話雖這樣說,手上還是很仔細地擦乾淨了。
“你森哥沒告訴你我也是這家店的老板嗎?”
“哈?”王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許星然又抓住他幾塊沒有擦到的地方,趾高氣昂的,“這兒、這兒、還有這兒。”
王港瞪著他。
許星然彎著眼睛,假笑的樣子渾像一個無情剝削的資本家,“你要是不擦乾淨,小心我開除你哦。”
王港:“……”
他忍辱負重地擦完許星然說的那些地方,然後提著抹布走到離許星然最遠的那張桌子繼續擦,沒想到許星然又跟了過來。
“……你還想幹嘛?”王港警惕地睨著他。
許星然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慢條斯理地在長椅上坐下來,雙手撐住下巴,道:“你和陳森很熟?”
陳森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王港既然能知道他們這麽多事,肯定和陳森關系不一般。
“當然。”王港很用力地一抬下巴,頗為驕傲的樣子。
“我沒見過你。”許星然在記憶中搜索了一圈,確實對王港沒有印象。
王港冷笑道:“我和森哥認識十多年了,我們在雲街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塊玩泥巴呢。”
雲街是南城著名的“三不管”街區,那裡魚龍混雜,打架鬥毆都是尋常。有著與南城市區截然不同的貧窮落後,低矮老舊的房屋縱橫交錯,雜亂無章,遠遠看上去,像一座座奇形怪狀的碑。
許星然蹙起眉。
王港:“……森哥沒和你說過?”
許星然看著他,並不答話。
“操。”王港提溜著抹布,怕他再問似的,腳下抹油一樣跑遠了。
十多年前,那得是初中了,他們居然認識這麽早?
他是在高一下學期才和陳森有的交集,在那之前,陳森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許星灝的好朋友、成績單上永遠打不下的年級第一。
大概是成績優異、長相出眾、性格和善、再加上有許星灝圍前圍後的攀著,陳森當時在學校已然非常出名,被私下議論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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