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保鏢說,許星然被秦方建,抓走了。”
陳森反應了幾秒才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什麽時候?”
“大概、有十分鍾了吧。”
陳森握著水杯的指尖泛出青白色,他像是在思索,過了很久才說話,“‘抓走’是什麽意思?”
“就是……那種抓走,不是太文明的那種。”辛予暘怕直接說出來陳森會衝動。
但是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陳森卻再次靜默了。
他坐在高腳椅上,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在他的臉上落下一片深深的陰影。
辛予暘什麽都看不出來。
忽地,陳森的手機響了。
像是劃破空氣的利刃,帶來一陣戰栗的冷,陳森動了下,拿出手機。
辛予暘看到他的臉色驟沉。
“怎麽了?”他走過去,拿過陳森的手機,神情一變。
是幾張許星然的照片,躺在地上,頭髮蓋在臉上,嘴角隱隱有血跡,襯得下頜越發蒼白。
他被驚到,木木地不知道說什麽,手機一震,有電話進來了。
陳森從他的手裡拿過手機,一把接起。
“陳總。”意料之中,秦方建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
“秦總。”陳森的語氣還挺鎮定,和他晦暗的神色完全不同。
秦方建等了一會,卻不見陳森有下文,隻好自己開口,“照片看到了嗎?”
“看到了。”
“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說什麽?”
“別裝!”秦方建捏著電話怒吼起來,“我的手不是你找人做的嗎!”
“聽不懂。”
“聽不懂?好好好。”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語氣卻仍是透著股癲狂,“發給你的合同你看到了吧,簽了它,我放人,不然我就把許星然扔海裡喂魚。五分鍾,我要看到你簽完字的合同。”掛了電話。
辛予暘在旁邊聽了全程,問他,“什麽合同?”
陳森面無表情地打開郵箱,看到了秦方建說的合同。
他打開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遍,道:“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你真當我看不懂字嗎?”辛予暘說:“他是不是要你把光伏項目給他?”
陳森不說話,眼珠漆黑無光,辛予暘抓住他的胳膊,好聲好氣地說:“你別衝動,秦方建沒那個膽子的。”陳森還是沒反應,他的腦子從來沒轉這麽快過,靈光一閃,又道:“去告訴許星灝吧,這是他的船,再怎麽說許星然也是許家的人,真出什麽事打的是許家的臉,許星灝不會不管的。”
陳森只是輕輕撥開了他的手。
“許星然的位置。”他說。
“……什麽?”
“你的保鏢不是看到了嗎?”陳森說:“告訴我在哪。”
辛予暘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半斂目,深深的睫毛遮住了一切情緒,“威脅我,我總得看看是真還是假。”
辛予暘沒辦法,把所有的保鏢都喊去保護陳森,陳森說不用,但是坳不過他。他假裝聽陳森的話在房間不出去,實際上還是偷偷跟在他們後面。
一行人算得上聲勢浩大,沒有半點想隱藏的意思。保鏢本來就穿得暗色,在黑夜裡像幽靈一樣墜在陳森後面,陳森袖扣鑽石反射出的絢光是唯一的色彩。
秦方建站在船尾遠眺著深不見底的大海,海風細細一吹,抽著雪茄的手一抖,轉過身來。
身後,陳森就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
“這是幹什麽?”他稍稍轉過來一些,身邊圍著的保鏢個個面容緊繃,秦方建笑了下,“我們不是在交易嗎?陳總?”
陳森沒接他的話,看向一旁被膠帶捂住口鼻的許星然。
他被一個保鏢從後抓著手腕,身型有些不穩,一隻腿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著,他眼裡的水光很明顯,看到陳森看向他的目光後,偏開了臉。
“陳總,很簡單的事兒。”秦方建向助理遞去一個視線,助理便心領神會地把一疊巨厚的合同送到了陳森面前。
“簽了它,我就放了許星然,不然——”他話沒說完,保鏢已經非常熟練地摁住許星然的肩頭,將他的半邊身子壓在船舷上,許星然的臉頰瞬間脹紅,兩隻腿已經是半懸空的狀態。
“——他就死。”
感受到從陳森身上瞬間散出的低壓,身後的保鏢條件反射地一震,個個眼神都變了。
一時間,除了時不時吹來的海風,船上已經靜到一絲聲音也無。
但是每個人的神經卻高度緊繃著,雙方只要誰先動一下,立馬就會是一場血戰。
“陳總。”助理站在原地沒動,但是胳膊伸長了再度往前遞了些。
陳森沒接,看向正掛在船舷上的許星然。他被卡著脖子,整張臉已經越來越紅,像是櫻桃的顏色,嘴巴大張著呼吸,從這個角度,陳森看到了他依舊有些紅腫的舌間,有絲絲縷縷的紅色順著涎液流出來,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乍一眼看過去,讓人心驚。
陳森緩緩抬起手,秦方建助理的頭低的更低了,將身子彎成更大的幅度,把合同往他的手心遞。就在陳森的手即將碰到那疊紙時,製住許星然的保鏢突然爆出一聲嚎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包括陳森。
夜幕下,許星然死死咬著那名保鏢的手背,更多更紅的血從他的嘴裡流出來,蜿蜒在他的下頜和脖頸處,像是遠古傳說中的神秘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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