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服務員不是沒有分寸,而是已經將他送到了地方。
而許星灝所謂的“許星然的真面目”,是這個意思。
他應該是毫無感覺的,但是被對方這個眼神看著,一口氣驀地堵在胸口。
鬼使神差地,陳森走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地服務生用很驚訝的語氣,道:“陳總,實在不好意思!我耽擱太久了……”
他的話還沒落地,屋內突然傳出一聲悶響,像是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
凱倫斯神色一凜,看了過去。
陳森的視線爬過他的肩頭上方,那裡,窗戶大敞,鹹濕的海風一陣陣吹進來,將垂地的窗簾吹出一個飄逸的弧度。
凱倫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陳森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沒看到任何人影的存在,他沒有任何起伏地,說:“你們在玩什麽把戲?”
凱倫斯眼睛含冰似的刺過來,服務生的背緊緊貼著牆壁,不敢說一個字。
窗台下,許星然臉色發白,他的腳踝扭曲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發出一絲聲音。
他聽到有人在叫陳森,幾乎想都沒想,就從二層跳下來了。
他出現在凱倫斯的房間,穿著凱倫斯的衣服,哪怕陳森根本不在意他,他也不想讓陳森看到。
忍過那陣劇烈的疼痛後,許星然扶著冰涼的船體,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將今晚的事情在腦子裡捋了一遍,還是沒有想通為什麽秦方建要把他送到凱倫斯的房間。
實在沒有頭緒,腳又疼得不行,還是得先找個地方躲一晚上。
他隱隱約約有預感,今晚還沒有結束。
摸著鐵皮不知道走了幾分鍾,突然從四方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聲音不大,但是在寂靜無人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出。
許星然就近在一個窗簷下蹲下,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手心濡了一層的汗。
月光如瀑,將每個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長。許星然瞧見,拐角那裡,不知道藏著幾個人,影子高高重重地堆在一起,延伸到他的腳底,就像是一個惡鬼,隨時會撲上來將他吃掉。
就在這時,“吱拉”一聲,他頭頂的窗戶被人打開了。
許星然猛地抬頭看去,與一雙溫婉的眼相對,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
她的頭髮是銀白色,臉上的紋路不深,並不顯年老,腦後別著一根發釵,釵尾的翡翠石在月光下發著瑩瑩而溫潤的光。
“誰在那兒?”她像是沒看到許星然一般,對著牆角喊道。
許星然怔怔地看她,牆角逼近的人影像是被凝固住一樣停了下來,幾秒後,又枯萎似的縮了下去,再也看不到了。
許星然屏氣又聽了一會,什麽都沒聽出來,貓著身子打算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他又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卻想不起來。
她也看著他,五官的線條被月色氳得很柔潤,許星然低下頭,離開了。
許星然的經驗還是太淺,不知道還有假意撤退這招,他剛從另一邊冒頭,就被好幾個五大三粗的保鏢抓住了。
他被壓在甲板上,四周圍了一圈保鏢,烏泱泱的,把天上的月光都遮住,秦方建的身影從重重人影中走出來,一腳踹在他的肩膀上。
“讓我好找啊。”他蹲了下來,另一隻完好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在他的臉上,“這艘船就這麽大,你覺得你還能跑到哪去?”最後一個字說完,狠狠將許星然拍到了甲板上。
秦方建站了起來,喘了幾口氣,和身邊的助理道:“給陳森發消息,把合同一起發給他。”
許星然從被抓住到被打,全程沒有反應沒有表情,但是聽到陳森這兩個字眼,像是立刻醒了一樣,瞪向秦方建,“你想幹什麽?”
“這還用問嗎?”秦方建獰笑,“當時是用你來脅迫他啊,他砍了我的手,我不得讓他脫層皮?!”陳森砍了他的手,他不能砍回來,也不會白白咽下這口氣。
他要逼陳森把光伏電站的項目讓給他,用他的一隻手換陳森一個十幾個億的項目,怎麽看還是他虧了。但是他大度,只要陳森簽了,他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一筆勾銷。陳森要是不簽,他就把許星然剁成一塊塊的,扔海裡喂魚。
或許他的手對陳森來說不值錢,但他相信,許星然在陳森那裡肯定比他值錢。
他一定會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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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森覺得自己從頭到尾像是看了一場鬧劇,更可恨的是,他還在其中扮演了一個小醜的角色。一晚上被玩得團團轉,仍舊理不出一點思緒。
許星然為什麽會在船上?和許星灝有關系嗎?他為什麽在凱倫斯的房間?又為什麽要跳窗離開?
陳森的臉冷得像塊冰,推開房間門,把在屋內等他的辛予暘嚇了一跳。
“你去哪了,臉色好難看。”辛予暘向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半小時前還不要和陳森說話,這會又來關心他,他自己大概也覺得丟分,咳嗽了一聲,說:“我是有事才來的。”
“什麽?”陳森假裝不知道,走到茶幾旁給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喝的時候,辛予暘說話了,“保鏢說看到許星然了。”
陳森的水杯已經遞到唇邊,喝了半杯才緩緩開口,“在凱倫斯的房間。”
“不是啊。”辛予暘的表情有些凝重,夾雜著一絲糾結,陳森見他遲遲沒有說話,轉頭瞥了他一眼,見到他這副神情,神色頓了下,眼神微微發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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