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且尖銳的酒瓶碎片猛地扎進許紫萊舌頭上,他雙目圓瞠四肢抽搐,兩隻眼睛同時充血。
楚玨卸了許紫萊的下巴,攥著酒瓶碎片,淡漠道:“繼續說啊。”
他松了手,碎片就這麽留在那條冒血的舌頭上。許紫萊身體抖如篩糠,涕淚橫流地顫手指抓碎片,再惶恐地猛地拔掉。
“啊啊啊啊啊——”
楚玨眼神與表情冷得猶如臘月寒冬,一字一句道:“你以為你為什麽還能活著?因為他知道了會害怕啊。”
“我不想讓他害怕我。他只能愛我。”
這一刻,許紫萊終於切切實實地感到了恐懼。上次他出車禍住院,就對楚玨有所忌憚,今天體會得更加深刻。
他好像一個完全不怕死的殺仁犯,尹倦之招惹的到底是什麽人,他以後還能跑得掉嗎?
鞋底重重地踹向許紫萊雙腿的中間,楚玨毫不留情,音色駭然地說道:“以後還能不能繼續用,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許紫萊肚子裡都是酒水,被踹到小腹的時候,他幾乎眼睛凸出地吐酒。
滿地狼藉。
可滅頂的疼痛讓他顧不上這些,手上帶著嘴裡留出的血,奮力地去抓楚玨的褲腿,讓他停止暴行。
楚玨停止了。
他轉身到吧台後面,拿了一瓶威士忌,再找到新杯子倒上滿滿一杯,最後往裡面加了料。
“不喝......我不喝......!”許紫萊驚恐地瞪著向他逐步靠近的楚玨,吐字極不清晰地說道。
楚玨怎麽會放過他,踩住他的腿,蹲下捏住他脫臼因此嘴巴大張的下巴:“既然你這麽喜歡在酒裡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為什麽抗拒?喝乾淨。”
威士忌和著血液流進許紫萊的喉嚨,許紫萊發出不成調的吼叫。確定他咽完酒,楚玨好心地把他下巴闔上,接著拎起他的領子往外走。
轉眼酒吧裡空了。
沒有暴行,沒有慘叫。
仿佛剛才的聲形是一場噩夢的錯覺。
樓上的徐千憶從窗戶邊看到楚玨把幾乎半死過去的許紫萊拽走,手抖呼吸顫地抹了把冷汗。
五點四十五分,天邊的亮更多了點。楚玨把許紫萊丟進一道鮮少有人經過,但也會有流浪漢經過的胡同小巷裡。
“你猜在這裡你會遇到些什麽人,”楚玨踢了踢開始抓領口衣服的許紫萊,溫聲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樣。手機還在你的衣服口袋裡,我不會拿走,想求救,會不會求救成功,還是沒力氣求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與希望失之交臂——具體結果只能看你自己了,祝你好運。別再出現在倦之面前,你聽懂了嗎?”
離開胡同暗巷,楚玨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血跡,上面沾染著許紫萊的頭髮。
他找到水源,細細地把身上的汙跡洗乾淨。
......
尹倦之發燒了。
雙重的藥效有傷身體,昨夜情緒又反覆過激,病勢竟一時來勢洶洶。他覺得不舒服,身上好疼,異樣感狠重。睡夢裡,他拒絕楚玨碰他,又忍不住一再地靠近,想讓他抱抱自己。
楚玨最後堅守住底線了嗎?
發燒的病患,噴灑出的呼吸是灼燙的,尹倦之難受,不由自主地想掀被子,但好像有一隻手一直在替他掖被子,總是跟他對著乾,不讓他透氣吸涼風。
但是右手好像有冰涼涼的感覺,還有液體滑入血管與它融為一體的流動感,好像在輸液。
尹倦之微微蹙起眉尖,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手背上有陣陣的刺痛感,眼前亂夢紛擾。楚玨怎麽不聽話了,他變得好凶啊......
他好像在欺負他。
尹倦之的眉頭蹙得更深,嘴裡低聲囈語著什麽話,一扯動聲帶,他頓時感覺到喉嚨被燒得又乾又疼,立馬閉嘴不再說話。
眼睫毛不安地輕顫,像下一秒就能展翅飛走的聖潔蝴蝶。他想喝水,想睜開眼,可眼皮太沉了,被什麽東西黏住了似的,怎麽都睜不開。
“倦之。”楚玨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不知第幾次給尹倦之掖被子,撫著他的發輕聲道,“倦之你乖一點,不要總踢被子好不好。我知道你不舒服,但是生病了要乖。”
“嗯......”尹倦之呢喃,“難受......我難受,想哭......”
“我知道,我知道,”楚玨恨不得替尹倦之生病,音色滿是自責,“退燒了。再忍忍。”
夢裡的尹倦之沒忍,不像個男子漢,在哭,夢外的尹倦之也脆弱地哭了。他右手輸著液,眼尾滑出難捱的淚珠,腦袋輕動往楚玨撫摸他頭髮的手心裡蹭。楚玨誘哄道:“不難受了。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睡醒就會好。”
尹倦之安靜下來。
幼時辱罵,不公的對待,鮮血,眼淚,昨夜的脆弱,深情的瘋狂,告白,歡愉......全部都化作殘影遠離塵囂,被嚴密地鎖在黑暗中無形的盒子裡,沒再繼續侵擾尹倦之分毫。
醒來時已是傍晚六點。
尹倦之幾乎一天一夜沒正經吃東西,胃裡空空,但卻沒覺得餓,輸液擋餓。
睜眼的時候隻覺得頭暈,不過傍晚的光線灰暗,不至於刺激眼球,沒讓他眼睛更酸。
垂眸看到右手背貼著一張輸液膠帶,液已經輸完了,尹倦之動了動手指,趴在他手邊淺眠的楚玨登時抬頭驚醒,看清他睜眼松了口氣道:“倦之。你現在還難受嗎?還有沒有不舒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