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身上相同的藍白校服外,倆人活像互不相識的陌生人,生生給宋達看出一股“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疏離感。
“他倆什麽情況啊?”
宋達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一把拽過旁邊又準備開始走S型路線的季炎,掩著嘴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小聲問道:
“怎麽氣氛這麽詭異,難道吵架了嗎??”
季炎卻面帶鄙夷地回視:“你才發現?”
“?”
宋達滿臉懵逼:“啥?”
“從那天兩人三足賽結束後就開始了吧,”
季炎說:“文錦之跑去廁所,我去追他,結果一開門就碰上他倆站裡頭,賀止休還一臉陰惻惻的,反正看著就跟要打起來了似得。”
宋達是之後三人回操場才跟他們一起去的小超市,並不知道這裡頭還有這麽出插曲。
此刻陡然得知,臉上的震驚難以言喻。
“怪不得……我說這幾天怎麽路煬去食堂,賀止休就不去;賀止休去第二窗口,路煬就鐵定到第四窗口;坐座位都難得跟我一邊了。”
宋達醍醐灌頂道:“我還以為他終於知道意識到挽回我這顆被兄弟情傷害的鮮血淋漓的心,昨晚感動了整整一夜……”
季炎滿臉無語地吐槽:“你戲也太多了。”
“……你也配說我?”
宋達翻了個白眼,轉而又忍不住問,“但是為啥啊?那天體育課不是還一起奪冠了麽,總得有個理由吧?”
季炎也翻了個白眼:“我怎麽知道,你不是他好鐵子麽,自己問去。”
數步之外,路煬絲毫不知道身後的宋達快被滿肚子的好奇給憋炸了。
長街越往裡走,人流愈發洶湧,道路兩側攤位滿滿當當,純白霧氣帶著食物芬香縹緲而上。
在路過第三家煎餅果子攤時,路煬終於沒忍住用余光悄悄瞄了眼。
就在這時,一隻手倏地伸來。
路煬下意識轉頭看去,是賀止休。
“買多了,吃不完。”
賀止休手裡拎著帶雞蛋餅,從包裝上可以認出,這是剛路過的一家小攤,因為老板開爐時吆喝了好大兩聲,所以當時路煬還隨意瞟了兩眼。
眼前的雞蛋餅顯然是剛切出的,薄薄紙袋根本掩蓋不住蒸騰而上的熱氣,冷風從盡頭穿梭而過,卷著香味避無可避地撲向路煬。
路煬無動於衷地收回視線:“不吃。”
賀止休眼睛一眯,拎著袋子的手一動不動:“為什麽?”
遙遠天際,最後一抹晚霞徹底沉入地平,半輪月牙攀升而上,暗沉如水的夜色悄然降臨。
但絲毫沒給人聲鼎沸的長街造成半絲影響,喧囂的人間煙火中,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小片方寸之地潛藏的暗流湧動。
“不餓。”
許久後路煬緩緩出聲,不等賀止休收回拎著袋子的手,他步伐飛快地拐向右側巷口,沉默地融進嘈雜行人之中。
穿出長街來到另一側,踏出巷口的瞬間,冷風呼嘯而來,沒了洶湧人潮與各個攤位煎炒烤蒸升騰而起的熱氣,夜幕之下寒意如浸了凍水般不停地往領口裡鑽。
路煬拐彎在旁側停下腳步,將領口前的拉鏈朝上拉了拉。
指尖掃過衣領時,他目光在周身不自主的逡巡而過——冷意驅逐了周遭行人,數米之外綠燈閃爍,斑馬線上行人匆匆,停滯的車流接二連三亮起車燈,在嗡嗡作響中點亮了夜色。
除此之,外距離最近的人便是右側正揣著傳單,低頭衝手哈氣的餐館店員。
天寒地凍,寒風蕭瑟。
人間喧囂而真實。
且沒有人注意到他。
念頭湧上的瞬間,路煬鬼使神差微微低下了頭。
他屈指繞過頸側,冰冷的掌心在後頸椎骨處用力一按——
“幹啥呢路煬?”宋達猛然從身後冒出,滿臉困惑:“你脖子疼啊?”
路煬身體立時一僵,但這點不自然稍縱即逝,繼而面色如常地按了按脖子:“有點酸,可能昨晚沒睡好。”
他放下手轉身,只見宋達正一手拎著雞蛋餅紙袋,一手拿著竹簽,跟季炎倆人吧唧吧唧吃的正歡。
路煬盯著雞蛋餅凝視兩秒,鬼使神差問了句:“你買的?”
“哦不是,賀止休給我的,”宋達以為他也要吃,把紙袋往前一遞:“來一口?還挺香的呢!”
話音剛落,不遠處再次落到末尾的賀止休緩緩走出巷口。
路煬別過臉,沒什麽情緒地說:“不吃。”
“哦。”
宋達莫名感覺到絲絲不對勁,但還沒來得及細想怎麽回事,旁邊的季炎突然打斷:“哪一家店?我怎麽沒看見?”
“盡頭那家,”
路煬難得主動開口回答,轉頭衝後方一揚下巴:“門口掛倆紅燈籠那個——”
“當啷!”
話音未落,一聲悶響陡然傳出。
緊接著是文錦之倉皇倒退的身影。
“喲,雇傭學生未成年人,這不挺帶勁兒的嘛。”
一道熟悉的身形緊隨其後款步而出,燈光下,鑲嵌碎鑽的銀色外套折射出眼花繚亂的碎光,將那頭張揚的粉毛襯的愈發惹眼。
“誰跟你說我是未成年……”
“當然是你的學生證說的啦,”
粉毛一手夾著應中的校卡,一手舉著手機:“小朋友,如果不想害你們店老板就此關門大吉,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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