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雨幕,人人都在逃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
路煬站在對岸的茂密樹冠下,兜帽罩下的深色陰影蓋住他大半神情,閃電從天際而來,貫穿天穹,布下白晝。
瞬息亮光之下,少年一截下巴被照的格外瓷白。
“喂!那邊那個黑色衣服的!”遠方似乎有人拔聲喊道:“雷雨天別往樹下站,快躲開!待會兒雷劈下來砸到了就完了!”
那人喊完停了下,見對方還是沒有動靜,倆手一抓雨傘,抬步就準備走來。
然而還沒來得及邁出一米,遠方的少年似乎終於回過神,如棉線般粗獷的雨幕中,少年身體朝後略微一側。
兜帽之下,閃電之中,他看見一張年少的臉龐輕輕朝下點了點。
即是示意自己聽見了,也是表達對提醒的感謝。
那人眨了眨眼,正欲開口問要不要一起撐傘去隔壁的建築避雨時,就見少年已然先一步扭過臉。
他揣著在雨中也難掩板底花裡胡哨的滑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手機在揣入兜中的前一秒,一條微信跳了出來,悄然頂掉了最上方的賀止休。
是周喬橋。
消息條上變換了兩次最新消息。
-不要擔心和彷徨,周喬橋的哥哥超酷超帥
-永遠是第一,永遠會賭贏
·
兩個小時前,公交車上。
路煬迎著周喬橋小心翼翼的視線,在公交穿梭出隧道的許久之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夾在靠站播報中,很輕的響起。
“……可能吧。”
第65章 發燒
周一。
時間尚早, 校門口已然人聲鼎沸,各路車群絡繹不絕,平日空曠的人行道擁堵滿了人群。
池悅打著方向盤,勉強將車停靠在邊, 憂心忡忡地回頭:“你這樣真的行?要不然咱們今天還是請假吧, 反正缺一天課也妨礙不了什麽……”
“不用,”
路煬抓起身邊的書包, 不等池悅話落, 率先推開車門伸腿踩地:“我待會早自習補個覺就沒事兒了,您開回去慢點。”
池悅還想說話, 然而路煬已然反手關上車門。
後邊的車跟催魂似得按著喇叭,池悅別無他法,隻得把副駕窗戶一落, 伸著脖子喊:
“把你那帽子戴上, 外邊風大!實在熬不住給我打電話,我今天調休沒事乾可以來接你, 別怕麻煩, 知道了嗎!?”
“知道了, ”
路煬勾著口罩朝後一退,在池悅的叮囑中乖乖將校服外的兜帽往頭頂一扣。
直到目送銀色轎車重新匯入擁擠車流,後視鏡也照不到這方寸之地後,路煬才收回目光, 從衣兜中摸出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重新推回鼻梁之上。
人潮洶湧,車水馬龍的擁堵中,應中高二年級第一的大學霸又回到了平日裡的模樣。
前方正門口此刻擠滿了人, 彌勒佛帶著各年級主任與校保安守在左右兩端,猶如人工檢測儀般逡巡著每個踏入校門的學生的衣著打扮。
路煬單肩挎著書包, 剛走過門口,便被邊上的一位老師揚手攔下。
“帽子摘了啊,學生證拿出來,我看看哪個班的。”
路煬隻得停下腳步摘了帽子,手在兜中一模。
……然後成功摸了個空。
無論是褲兜還是校服外套的衣兜都空空如何,書包裡更是除了作業,就只剩出門時被小姑硬塞進來兩瓶牛奶一袋麵包,以及兩包感冒衝劑。
“……忘帶了,”
路煬大腦昏昏沉沉,隔了會兒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應該是早上被小姑硬塞東西的時候,不小心遺漏在飯桌上了。
對面老師頓時眉宇一蹙,厲聲道:“上學忘記帶校卡,怎麽沒把你自己忘在家裡呢——口罩摘了,哪班的叫什麽名字,我記下。”
路煬勾著口罩朝下巴一兜,露出一張瓷白冷淡的臉:“高二三班,路煬。”
老師捏筆的手霎時一頓。
“路煬?”
路煬淡淡一點頭:“我可以走了嗎?”
應中學習緊抓程度比不上市重點,但也絕對不含糊,為了迎接臨近的期中考,讓學生抓緊時間提高緊張感,彌勒佛這才久違地帶著老師守在校門口,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抓那些瞅著散漫無紀律的人。
結果萬萬沒想到,守了半天一不小心把年級第一的學霸給逮了。
但紀律畢竟是紀律,尤其前方另一位老師也正逮著個差不多情況的,這時候因為成績就把人放過,怎麽看都不合理。
於是抓路煬的那位老師在瞅了路煬臉龐兩秒後,還是抄著筆記下了名字,側身讓路:“行了,回去吧。下次回校記得要帶校卡,丟三落四的要不得。”
路煬下意識想應,然而話到喉嚨口又懶得吭聲,索性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勾著口罩抬步踏入了校門。
梧桐路上人潮洶湧,顯而易見寒冷的天與返校的痛苦只能通過互相述之於口才能得到片刻緩解,一時之間,四面八方都是嘰裡呱啦的聊天聲。
路煬本來腦子就沉,頓時隻覺耳邊有千萬個喇叭齊齊震響,吵得他太陽穴都突突直蹦。
一時間徹底懶得理會後方的老師還有沒有在盯,揚手將落下的兜帽一撥,重新扣回了發頂。
然而還沒來得抓穩,就覺一隻手忽地隔著挺括布料拍在了後腦杓下方、瀕臨後頸脖頸的位置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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