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煬身體一僵,幾乎是下意識揚手拍開。
“反應這麽快?”賀止休一如既往輕佻的聲音緊跟著響起。
路煬抬頭,隔著下垂的帽簷,窺見了一張俊美的熟悉臉龐。
路煬冷冷收回手:“你是不是手欠。”
“第一次見你在學校也把帽子扣上的,有點稀奇,”
賀止休甩著那隻被拍開的手,輕微的痛意蔓延而上,他不由自主道:“突然一巴掌拍上來,差點以為認錯人了。”
“換個人你現在已經在教導處了。”路煬聲音悶在口罩中,嘈雜中聽起來不甚清晰。
賀止休正欲接話,就見眼前的人神情突然頓了頓,緊接著毫無征兆側臉轉身,按著口罩,悶出一個頗有些驚天動地的噴嚏。
“你怎麽了?”賀止休終於覺察到不對,臉上的調侃之意霎時一收:“感冒了?”
“沒有,”路煬隔著口罩隨意一揉鼻子,聲音沙啞中透著幾分罕見的疲倦,隨口敷衍道:“鼻炎犯了。”
周六那場大雨過後,氣溫又在原來基礎上直降了少說五度;冬意越發濃烈,長風的刺骨寒意中裹著難以抵抗的濕冷。
路煬伸手扯了扯帽簷,確定這樣風能少往臉上打後,才一拽肩上微微下滑的包,抬步就要朝前方教學樓邁去。
然而前腳還沒落地,手腕陡然被人從後一拽。
——換成平時,他大概這會兒已經甩掉轉身看哪個傻逼了,偏偏此時大腦昏沉不說,手腳也在陣陣發軟;等反應過來想掙開時,另一隻手已然不由分說地從後伸來,指尖飛速撩開他的額發,一把壓在了眉額之上。
“見過鼻炎犯了一天打三五十個噴嚏擦完一張紙的,沒見過哪個是在額頭上架一捧火的,”
賀止休擰著眉歎了口氣,屈指在路煬額角輕輕一彈,無奈道:“你發燒了路煬煬。”
·
“發燒?”班主任頗為意外地轉過身,“路煬嗎?”
早讀時間,辦公室人並不多,牆角的綠植架上正淌著濕跡,賀止休站在桌前,陡然被葉子上的水珠滴了個正著。
他隨意拂去,衝班主任點點頭:“對,剛剛去醫務室借了體溫計,有三十九度二。”
“這麽高?”班主任頓時眉峰一皺:“那他現在還在教室嗎?”
課表上今早是英語早讀,班主任沒去露臉,也正是因此賀止休才特意跑了過來。
Alpha搖了搖頭,接著不知是回憶起了什麽,面上難得流露出幾分無奈:“沒有,醫務老師說這麽高的燒必須得休息,所以他先回寢室了。”
他正欲開口說這趟的目的,就見班主任率先皺著眉峰喃喃道:“那這有點難辦了啊。”
賀止休仿佛事先預料到一般:“演講的事嗎?”
班主任頗為意外地看了眼賀止休,轉而點點頭:“對,這周升旗儀式輪到我們班上台進行演講稿發言,本來定的讓路煬上,”
他邊說,邊從抽屜裡翻出一份稿子擺在桌上,擰著眉宇道:“但三十九度二,確實不太好再讓他上台。”
賀止休來前就知道了這事兒,這一趟過來除了替路煬請病假,也是為了提前告訴班主任,讓他給升旗演講換人。
桌上的演講稿並不算長,字跡陌生,顯而易見並不是路煬寫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考慮到馬上期中,路煬肯定要全神貫注投入學習的緣由,班主任乾脆自己撰寫演講稿,以免路煬浪費時間在這種事上。
“不然找文錦之頂替一下?”賀止休順口提議道,“升旗演講不都要成績好的學生麽,我記得他算年級第二吧,應該也差不多?”
“文錦之不行,我上周問過他,他說他上台結巴。”班主任頭疼道:“沒有提前練習,這會兒臨時上,問題估計會更大條”
賀止休:“……”
怪不得最後會落在路煬頭上,也怪不得路煬這個除了學習之外任何事情無一例外都嫌麻煩的人會同意接受這份煩人的差事。
畢竟三班裡成績出挑在年紀前端排的上號的只有路煬跟文錦之了。
電腦待機屏上的時間緩緩流淌,距離升旗僅剩不到半小時。
窗外寒風大作,天倒意外地晴朗,碧空如洗的半空遊雲盤踞停留,絲毫不見前兩天雷鳴暴雨的姿態。
“那不然方佩佩呢?”
為了防止發高燒的路煬情急之時被抓壯丁,賀止休再次試圖提議:“或者其他成績還成的人?”
“成績倒不是核心衡量標準……”
班主任話音一頓,驀然之間仿佛想到什麽,忽地抓著演講稿轉過臉,燈光下折射反光的鏡片中赫然映出賀止休挺拔的身形。
“你上過台麽?”班主任風馬牛不相及地問。
賀止休:“……”
“……應該吧,”他沉默稍許,遲疑著試探開口:“如果小學上台領獎狀發表感想那種算的話。”
“你小學還上台領過獎狀?”班主任頓時眉峰一揚,躥地站起身,忽然揚手用力一拍賀止休肩膀,“不錯啊,潛力股嘛。”
賀止休難得想要謙虛地為自己反駁兩句,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班主任抓起演講稿,啪嘰地一下拍在了他胸口上。
“還有半小時,先速讀幾遍練練口條,我再稍作修改一下。”
班主任一推眼鏡,語氣嚴肅地仿佛在傳遞奧運聖火,一字一頓道:“待會演講你替路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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