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航嘴角微微翹起,已經是20歲青年的他此時正向著陸承業心目中的方向成長著,他個子不算特別高,但身材比例十分完美,一雙長腿被包裹在校服褲子中,隱隱透著矯健的輪廓。他非常英俊,明明是個盲人,笑起來卻會給人一種陽光明媚的感覺。他的眼睛十分漂亮,沒有焦距反而使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深淵般,你若是凝視著他,便會被那雙眼中飽含的深刻內涵吸引而無可自拔。
他站在那裡,只要一笑,身周就好像被自動打上一層淡淡的暖光,看得人心都跟著暖了。當你知道這樣優秀出色的一個青年其實是個盲人時,心也會跟著痛起來。
可是在盲人學校,同學們都看不到他的長相,張航出色的外表與歲月沉澱下來的氣質他們都是體會不到的。張航在學校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有一條四年來風雨不誤一直跟隨著他的導盲犬,並且也只有這一條導盲犬。
剛剛接觸張航的人,知道沒有人照顧他,他一個盲人自己生活,哪怕是同為盲人也會唏噓不已。而相處時間久了,這種唏噓就會化為羨慕——能夠這樣一條靈魂上的家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種幸運。
大黑在學校裡已經出了名,上到校長下到2010年9月預招的新學生,都知道開市盲人學校有這麽一條導盲犬。從前大家提起開市盲人學校,說的是“第一個把職業高中和盲人學校合並的學校啊”,現在卻是“哦,那條門口有狗守著的盲人學校”。
一件事,做一天是平凡,做一年是堅持,做四年就是奇跡。大黑用他的堅持和每一個日夜的點滴造就了開市盲人學校的神話,讓自己用另外一種方式陪伴張航上學。哪怕張航在室內學習,都會有人不時在他耳邊提醒“你家狗在外面呢”“下雨了,門衛把存在值班室的雨披給你家大黑穿上了”“下雪了,大黑穿上鞋子和棉衣了”“刮風了,咱們大黑戴上防風帽了”“咱們大黑在外面等你放學呢”。
每當聽到有關大黑的話時,張航都會露出幸福的笑容,這個時候,不管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人,都能從他的笑容和聲音中感到一股濃濃的炫耀!
沒錯就是炫耀,還是十分欠扁的那種。
一條狗有什麽好炫耀的……媽蛋我也好想養一條!
堅定的大黑引來了開市記者的注目,他們想要在本地電視台上報道關於大黑的故事,畢竟這份堅定和守候也算是開市一景,不過被張航拒絕了。他和大黑,從來也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麽讓人吃驚的事情,他們只是日複一日地在一起罷了。即使一個在門外,一個在教室內,心也是在一起。
就這樣,在拍攝畢業照時,張航都沒有提出,校方主動請大黑來和調酒師中專班的學生一起合影。
“大黑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嘛,而且從來不遲到早退,還是模范生呢!哈哈哈!”盲人學校的校長是個非常開明又大度的女性,她奶奶也是個盲人,所以才在幾十年前建國前就籌錢辦了這家盲人學校,當時還是私立學校,建國後變為公立,校長換了一代又一代,現在又兜兜轉轉到她手上,也是一種隔代的輪回。
於是大黑在接受了校長、主任、老師同學每一個人的善意愛撫後,得到站在張航身邊合影的機會,成為10屆調酒師班的畢業生,它的身影跟隨張航一起永遠留在了這所學校。
那張學生名單上面寫的是——2010屆調酒師班學生姓名順序從左至右依次為xx、xx……張航是最後一個人,而在後面,打印名單的老師細心地加上了“大黑”兩個字。
張航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名單和照片,輕輕笑道:“四年,大黑也變成我的同學了。”
“看把你樂得,”身邊一個同學嫉妒的歪歪嘴,“畢業了,找到工作沒?別人實習都去酒吧,現在基本上都被實習單位錄取了,你跑到酒廠去,那裡沒有品級的品酒師是很難被錄用的,現在工作不好找怎麽辦?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家?環境還可以的。”
“不用。”張航搖搖頭說,“我調酒的技術還差一點,想再學習一段時間。”
“你都已經高級調酒師了,差在哪裡?”同學驚訝地問道,他們這種剛剛畢業的學生,也就是只有初級證而已,少有的幾個才有中級證。不是他們不想考,而是必須間隔兩年才能考一次,想要破格報名,需要有導師推薦的。張航和老師關系一向很好,得到推薦,直接去考的就是高級調酒師。
張航沒說話,而是靠在窗邊,感受著陽光。雖然看不到,他還是喜歡這種沐浴陽光的感覺,只需要用溫度就能“看到”陽光有多燦爛,這是非常好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