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頭一歪,悄無聲息的昏了過去。
第20章 問話
韓止這才看到程微手腕處鮮血淋漓,早把地上的雪融化了一小片。
“三妹!”程瑤推開韓止,向程微衝去。
站在遠處,把談話的空間留給主子們的侍女見qíng況有變,驚呼一聲,花容失色的奔來。
這時候,又有腳步聲起,從一條小徑轉出幾個少年來,為首的少年一身紫衣,正是容昕。
他順著侍女奔跑的方向望去,不由一愣,隨後拔腿就衝了過去。
“三妹,你怎麽啦?你睜睜眼,不要嚇我啊!”程瑤伏在程微身上嚶嚶哭著。
這時容昕已經衝到了近前,似是被那灘刺目的鮮血嚇住了,愣了愣,忽然跳起來,揪住了韓止的衣領:“韓止,這是怎麽回事兒?”
“容昕,你松手!”
“我不松,你不給我說清楚,我就不松!”
就在二人爭執時,少年中面容最是尋常的一位默默走過來,俯身小心把程微抱起,抬腳便走。
容昕趕緊松開韓止,追過去責問:“韓平,你gān什麽?”
這位面容普通的少年,是程微小舅的長子,衛國公府孫輩中排行第二的韓平。
韓四舅有三個嫡子,俱都繼承了母親趙氏的相貌,生的平凡無奇。長子韓平今年十四歲,與容昕等人年齡相近,平日裡常廝混在一處的。一眾美少年中混入一張大眾臉的結果,就是普通反倒成了不普通。
韓平明明比容昕還小了一歲,看起來卻比他沉穩許多,面對容昕的責問,無奈道:“世孫,你和大哥先吵著,我帶微表妹去找大夫。”
他說完抱穩了程微,側頭躲過橫斜而來的梅枝,大步往前走去。
容昕張了張嘴,才喊道:“哎,你等等我啊——韓平,你不要太過分!”
容昕急匆匆追上去了,幾個少年面面相覷,平日裡雖對程微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的印象,可此刻那昏迷不醒的少女,還有地上觸目的鮮血,讓少年們都有些心慌,忙一起跟了上去。
很快紅梅樹旁就只剩下韓止和程瑤二人,宛如不久前二人吐露心聲時的場景,可雪地上那比紅梅還要鮮豔的血跡卻分外刺眼,讓人無法忽視。
韓止盯著那灘血跡,心忽然有些慌,澀聲對程瑤道:“瑤表妹,我們快去看看微表妹如何了。”
他抬腳匆匆便走,程瑤忙腳步踉蹌地跟了上去。
“微表妹這是怎麽了?”韓平抱著程微往聽雪林外面走,迎面撞上了韓秋華。
見是大堂姐,韓平一直緊皺的眉頭平緩了幾分,答道:“微表妹手腕被枯枝劃傷了,流了不少血,至於別的,暫時還不太清楚。”
韓秋華面色凝重,扭頭對身後的丫鬟道:“鶯歌,你腳程快,速去把朱太醫請到離這最近的梅苑來!”
“是。”叫鶯歌的丫鬟提了裙角轉身就跑,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韓秋華抽出一方潔白的帕子囑咐道:“二弟,你且停下,我先給微表妹包扎一下傷口,免得血流太多。”
一貫穩重的少年臉有些發熱,訥訥道:“還是大姐想得周到,我一著急,就給忘了。”
一直屁顛屁顛跟在一旁的容昕終於找到機會落井下石:“哼,我就說讓你等等的!”
剛剛追上來的幾個少年忍不住齊齊翻了個白眼。
這大爺越來越會說笑了,讓韓平等等,難道不是覺得被搶了差事憤憤不平嗎?剛剛是誰只顧著吵架,連受傷昏迷的人都忘了,要是能記得給包扎傷口,才是見了鬼了!
不過容昕身份尊貴,幾個少年隻敢默默腹誹,並不敢說出來,而韓平此刻也沒有爭辯的心qíng,一聲未吭。
韓秋華顯然了解這位王孫表弟的xing子,並不接話,一邊飛快給程微包扎手腕,一邊問道:“二弟,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微表妹好好的怎麽會受傷呢?”
韓平愣了愣,去看容昕,容昕左右四顧,目光落在那花容失色的侍女身上,喝問道:“你過來,給我們說說,表姑娘是怎麽受傷的?”
侍女面色更加慘白,硬著頭皮湊過來,撲通一聲跪在韓秋華面前,結結巴巴道:“婢子……婢子……”
這時韓秋華已經把程微的手腕包扎好,眼風一掃瞥見韓止和程瑤一前一後往這裡趕來,臉色一沉,揚聲道:“罷了,等會兒再仔細問,先讓微表妹看了太醫是正經!”
一行人匆匆往前走,容昕歎道:“謝天謝地,還好太醫就在府上!”
韓秋華嘴角抽了抽,頗有些無語,心道這小霸王真是從不曾cao半點心的。
平日裡,太醫會輪班入宮當值,不當值的則留在太醫署,而留在太醫署的太醫,就成了勳貴百官之家請診的對象。
今日韓止小成年禮,邀請的人雖不多,身份卻都貴重,尤其是景王世子妃母子三人,要是有個什麽閃失,衛國公府哪裡擔得起這種責任,再加上衛國公夫人陶氏體弱多病,常年請朱太醫的,是以今日早就把朱太醫請了過來,以防萬一。
而容昕,顯然對這些俗務未曾經心。
說話間已是出了聽雪林,一路上遇到的踏雪賞梅的少年少女們都跟了過來,把個小巧雅致的梅苑擠得水泄不通,讓聞訊趕來的衛國公夫人陶氏等人頭疼不已,忙把這些半大孩子們趕到了別處去,隻留下了韓秋華等人。
陶氏還未來得及問話,衛國公老夫人竟親自趕了過來,剛一進屋,就一疊聲問道:“微兒呢,我的微兒怎麽樣了?”
陶氏面帶尷尬迎上去:“老夫人,朱太醫還在給微兒診治,您先放寬心。”
“我怎麽放寬心?”老夫人杵了杵龍頭拐杖,“這才一眨眼的工夫,微兒就出了事!秋華,你給祖母說說,你表妹是怎麽受的傷?”
韓秋華滿面羞慚跪了下來:“祖母,都是孫女照顧不周——”
“說重點!”老太太雷厲風行。
“孫女等人在聽雪樓吃了酒,見外面落了雪,就三三兩兩出去踏雪賞梅。孫女也是半路碰到二弟帶了受傷的微表妹出來。”該簡潔時,韓秋華半點不拖泥帶水。
韓平也是個老實的,沒等老夫人發問,緊跟著道:“孫兒幾個是聽到女子的驚呼聲才尋了過去,就看到微表妹受傷倒在地上。”
“難道那時就只有微兒一人嗎?”老夫人問。
“不遠處站著一位侍女,還有——”韓平有些遲疑。
韓止接口道:“祖母,當時在場的還有孫兒。”
第21章 驚醒
“止兒!”衛國公夫人陶氏愕然抬頭,這一驚非同小可。
韓止一掀衣袍,跪了下來:“是孫兒害微表妹受了傷,請祖母責罰!”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神qíng各異,老夫人面色微沉環視一圈,這才看向韓止,問道:“止兒,那你給祖母說清楚,你是怎麽害你表妹受傷的?”
韓止肅容道:“是孫兒失手推倒了微表妹,不成想微表妹手腕正好被枯枝刺傷了。祖母,請您家法處置孫兒吧!”
“外祖母,請您別生止表哥的氣,要怪,就怪瑤兒吧!”程瑤忽然跪了下來,“我本來正和三妹在紅梅樹下閑聊,因為雪後路滑,不小心滑倒了,恰巧那時止表哥過來了,看到我摔倒就過去扶,三妹正好也去扶我,止表哥這才不小心碰到了三妹,害三妹摔倒,歸根到底,都是瑤兒的錯!”
“是這樣嗎?”老夫人沉聲問韓止。
韓止忍不住看了程瑤一眼,程瑤投來祈求的目光。
韓止暗歎口氣,心道瑤表妹實在太過善良,這種時候仍想著維護微表妹的名聲。微表妹雖有錯在先,可現在受傷昏迷,說到底還是他太莽撞了,又何必還讓她擔上惡毒的名聲呢?這樣看來,只能委屈一下瑤表妹了。於是咬了咬牙道:“是的,不過這事還是因為孫兒魯莽才造成的,和瑤表妹無關,且在孫兒生辰宴上害兩位表妹出了事,都是孫兒的失責,祖母無論如何責罰,孫兒都心甘qíng願!”
“外祖母,瑤兒也心甘qíng願受罰!”程瑤以額貼地,qíng真意切地道。
二人跪成一排爭相認錯,老夫人臉色越發難看,一方面懸心程微的安危,另一方面窩火寶貝外孫女受了傷,還找不到個可以發作的對象。畢竟她再偏心,也不可能因為兩個孩子的無心之失就重重責罰,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她本就疼愛的嫡長孫。
老夫人一言不發,滿室鴉雀無聲,韓氏終於忍不住道:“母親,我看此事就算了,微兒本就是個跳脫xing子,哪能怪到止兒身上。”
俗話說正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還是親閨女貼心,老夫人總算尋到了發泄口,當下眉毛一豎怒斥道:“糊塗,哪有女兒還昏迷不醒,當娘的不但不問清楚事qíng的來龍去脈,反而先說女兒不是的!”
她可以把此事就此揭過,那是因為害微兒受傷的是止兒,還是在止兒並不是有意的前提下,卻不能因為韓氏那幾句糊塗話松口,那不是等於告訴別人,微兒受傷是咎由自取嗎!
老夫人越想越氣,狠狠瞪了韓氏一眼,心道這當娘的這麽不靠譜,她可憐的微兒可怎麽辦啊!
老夫人生氣,韓氏同樣又氣又急,心道母親真是老糊塗了,微兒的xing子她當娘的還不了解嗎,此事追究下去還不定如何呢,不如就此打住,至少大嫂還心存歉疚,以後就不好再提起年初那事了。
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氣氛頗有幾分劍拔弩張,一直默不作聲的韓平忽然開口:“祖母,我們幾個過去時,還有一位侍女在場。主子受了傷,侍女難逃失職之責,依孫兒看,該責罰那侍女才是。”
“不錯,那侍女當時站得老遠,要是在一旁,說不定程微還不會受傷!”容昕附和道。
靜立一旁的韓秋華悄悄搖了搖頭,心道外表憨厚老實的二弟原來有副玲瓏心腸,她知道的是不是太晚了點兒?
二弟說是該責罰那侍女,實則卻是在隱晦提醒祖母,除了三位當事人,那位侍女或許才是最了解事qíng來龍去脈的人。要是直言,無疑會惹得大伯母不高興,大弟說不定也會心存芥蒂,影響了兄弟感qíng。
果然,老夫人聽了韓平的話後,側頭吩咐道:“良辰,把那侍女帶進來。”
衛國公老夫人有四個一等丫鬟,分別是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其中以良辰最為細心,當下應一聲是,對美景使了個眼色,片刻後就一左一右拉著那侍女進來,等那侍女撲通一聲跪下後,各向一側退了兩步站定,這樣的距離,足以應對許多突發狀況。
“你叫什麽名字?”老夫人擰眉打量著瑟瑟發抖的侍女。
“婢子……婢子叫九月。”
“九月,那你說說,當時表姑娘是怎麽受傷的?”
“婢子……”九月下意識瞥了韓止一眼,yù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