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文悔恨閉了閉眼,吐出一個字:“是。”
“一個嫁妝莊子換走一個太子……哈哈哈,這太好笑了,太好笑了,那我為伯府jīng打細算幾十年算什麽?不是笑話嗎?”孟老夫人仰天大笑。
程修文有些心慌:“母親——”
孟老夫人笑聲一頓。
“母親,您怎麽了?”程修文臉色大變,高聲喊道,“快來人,請大夫!”
兩刻鍾後,屋子裡站滿了人,大夫搖搖頭道:“老夫人這是中風了,府上還是另請高明吧。”
中風?
屋子裡眾人勃然色變。
孟老夫人全身僵硬躺在chuáng上,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顯然是能聽到的,聞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口涎直流。
“二弟,你看——”
程修文長歎一聲:“我去請太醫來看看。”
雖這麽說,眾人心知肚明,中了風的孟老夫人從此就是活死人一個了。
懷仁伯府愁雲慘淡,安陽公主府裡,得到消息的安陽公主完全是不知所措,柳眉倒豎問道:“哪個程澈?”
“哎呦,公主,還有哪個程澈,就是以前您……那個程澈呀。”
她看中的那個?
安陽公主不停搖頭。
完了,程二郎成了太子,也就是……她弟弟?
第497章 血咒
安陽公主扶額,隨後照著自己紅潤的臉蛋狠拍了數下。
她居然看上了親弟弟,而且弄得滿朝文武皆知!
只要想到這個殘酷的事實,安陽公主就恨不得以額搶地。
等等!
安陽公主緩緩坐直了身子,掩口驚呼。
糟糕了,她這個弟弟是個斷袖,父皇到底知不知道啊?
想到這裡,安陽公主再也坐不住,即刻出門進宮去。
“安陽怎麽來了?”經過幽王和平王那一鬧,昌慶帝目前很不想見到這些倒霉孩子。
他現在就想把太子帶在身邊好好教導著,順便多看幾眼讓自己舒坦些。
“父皇,兒臣聽聞,您尋回了嫡皇子,並立了他為太子?”
一聽安陽公主這麽問,昌慶帝立刻戒備地看了她一眼。
他想起來了,這孽女以前還打過她弟弟的主意!
這都是什麽事啊!
昌慶帝苦惱地拍了拍額頭,冷冷問:“嗯?”
安陽公主勉qiáng擠出一絲笑容:“父皇,這立太子的事,是不是太急了些?”
“怎麽,安陽有意見?”昌慶帝眯起了眼。
他萬萬沒想到,那些刺頭般的大臣們沒有一個吭聲的,這個女兒居然大膽表達了出來。
這個孽女,就算不立太子,她還想亂打主意不成?
“父皇,兒臣就是覺得……嫡皇子才剛尋回,咱們對他的許多qíng況還不甚了解,立儲畢竟是大事……”
昌慶帝不悅地擰緊眉頭,沉聲道:“安陽,你若是有什麽意見,不妨提出來,讓父皇聽聽。”
莫非是當初沒有順心,現在心裡不痛快,想找太子麻煩?
安陽公主聽出來昌慶帝的不滿,遲疑片刻,一咬牙道:“父皇,太子有一隱疾,不知您可知曉?”
“什麽?”昌慶帝眼神一緊。
安陽公主歎口氣:“原來您真的不知道。”
“究竟有什麽隱疾,說話不要吞吞吐吐!”
安陽公主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父皇,太子他斷袖!”
咣當一聲響,昌慶帝把手邊茶盞碰倒。
安陽公主忙掏出帕子替他擦拭。
昌慶帝面沉似水,目光bī人盯著安陽公主:“安陽,你要知道,話不能亂說!”
安陽公主一臉委屈:“兒臣當然不敢亂說!是當初兒臣派人跟蹤他,跟蹤的人親眼所見。”
說到這裡,安陽公主臉一熱:“不然……不然兒臣怎麽會死心呢?”
昌慶帝整個人都傻了。
“父皇?”
昌慶帝擺擺手:“你先回去吧,讓朕靜靜。”
等安陽公主一走,昌慶帝就揪了揪頭髮。
他只是想要一個正常的兒子,怎麽就這麽難呢!
“來人,給朕查一下太子這些年來jiāo往過密之人,特別是女子!”
昌慶帝吩咐下去,竟沒有勇氣前往東宮去見程澈,一連數日黑著張臉上朝下朝,弄得滿朝文武一頭霧水。
程微得到消息後,整個人都懵了。
“二哥他……真的成了太子?”
韓氏喜不自禁:“是呢,你二哥受身世所累,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如今總算老天開眼了。”
程微不由苦笑。
老天開眼?
是老天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才是。
二哥成了太子,那還能隨心所yù提出娶她嗎?
“微兒,你怎麽啦?”
程微回神:“沒什麽,就是太意外了。”
沒過多久,衛國公府就接到了太后懿旨,傳段老夫人、韓氏及程微一同進宮赴宴。
三人收拾一番,乘了馬車匆匆往皇城而去。
東宮煥然一新,為了迎接新主人,連窗紗都換了新顏。
程澈穿了一身月白常服坐在園中涼亭裡,與之相對而坐的,是銀發白袍的靑翎真人。
“國師是否已經有了眉目?”程澈開門見山問道。
靑翎真人頷首:“經過仔細查驗,現在可以斷定,太子與南安王都不是後天中毒,而是胎裡帶來的。”
“胎毒?”
“不,比起胎毒,說是血咒更準確些。這是一種傳承於血脈之中的咒術,往往是施法者以自身xing命為代價,詛咒所恨之人。而後,那人的子孫後代就可能身負血咒。照此看來,應是皇室曾得罪過某個大能術士,才埋下這個禍端。”
程澈猶有疑惑:“可我與南安王並不相同。南安王叔自幼體弱多病,藥不離口,而我身體一直極好,是近兩年才有不妥的。”
靑翎真人深深看了程澈一眼,淡淡道:“正是如此,南安王能一直維持病弱之體。而太子卻是病來如山倒……”
程澈眼神一緊:“您的意思是……”
他抿了抿唇,平靜問出一句話:“我的身體,會比南安王叔更糟?”
靑翎真人以沉默回答了他的話。
程澈松開了捏緊的拳,平靜問道:“請國師明言,我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
“少則一年,多則三載。”
程澈緩緩站了起來,衝靑翎真人深深一揖:“請國師不要告訴微兒,以免她擔心。”
送別了靑翎真人,程澈在涼亭中枯坐良久,直到慈寧宮來人相請,這才起身而去。
慈寧宮裡。
太后溫言細語,與段老夫人閑話家常。
程微安靜坐在韓氏身邊,一顆心卻早已飛了出去。
她頻頻掃向門口,直聽到內侍喊一聲“太子到——”這才匆匆收回目光,垂眉斂目。
程澈步履從容走了進來,面上掛著淡而溫和的笑。
太后臉上顯出真切的歡喜,招手道:“璟兒,過來坐。”
程澈上前,向太后行禮。
“見過皇祖母。”
緊接著又向段老夫人與韓氏打過招呼,目光在程微身上落了落,笑道:“幾日不見,微微氣色瞧著比上次好多了。”
程微直直望著程澈,莫名有些心酸。
二哥還說等他好了,親手做羹湯替她調養身體,而今換了身份,當著太后的面,語氣只能如此客套了。
程澈移開目光,對太后笑道:“都是孫兒不是,讓皇祖母等急了。”
“沒有的事。來,快坐下吧。今日請老夫人過來,哀家也是想替璟兒好好謝謝你們。”
“太后可別這麽說,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才會遇難成祥。”段老夫人客氣道。
杯盞盤碟陸續端上來,程澈親自替太后、段老夫人與韓氏夾了菜,而後對程微笑道:“皇祖母這裡的棗糕做的香甜松軟,微微可以嘗嘗。”
程微捏緊了銀筷,莫名沒了胃口。
第498章 疾風驟雨
二哥對她的態度,很不對勁!
她不傻,在感受過二哥的溫柔繾綣後,又怎麽會體會不出這其中的細微差別。
二哥此刻的語氣、神態還有眼神,分明就是兄長對妹妹的樣子。
這算什麽?
二哥成了太子,就要和她劃清界限了嗎?
程微心中一痛,抬眸定定看著程澈,有意試探道:“多謝……太子殿下。”
程澈一怔,隨後神qíng恢復如常,淡笑道:“微微還叫我二哥就是了。”
“貧道不敢。”程微抿唇冷冷道。
混蛋二哥,不管什麽原因,你若敢不娶我,那我就去當個真正的道士好了。
程澈心思通透,哪裡聽不出程微的意思,一時之間心裡又苦又澀,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時內侍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昌慶帝抬腳走了進來,身後亦步亦趨跟著朱洪喜。
“呃,母后,都在呢。”昌慶帝說著,目光落在程澈面上,一想到剛剛從暗探那裡得到的qíng報,整個人都不好了。
南安王、林琅、魏無行,呃,還有小廝八斤,這就是與容璟這些年來走得近之人。
那個小廝姑且不算,其他三人,都是相貌俊朗之人啊。
對了,容璟身邊還有一個通房,居然,居然沒有碰過她的身子,他這奇葩兒子還要把自己的通房與小廝撮合在一起!
似乎這些年來,與容璟最親近的女子就是——
昌慶帝目光落在程微身上。
真是愁煞人,容璟莫非真有斷袖之癖?
要是如此,他qíng願把玄微道長與兒子撮合在一起啊,至少是個女的不是!
什麽,那是妹妹?
又沒有禮法血緣上的關系,要是能讓他兒子不斷袖,這根本不算個事兒。
“父皇。”程澈見禮。
昌慶帝回神,神qíng頗為複雜:“容璟,這幾日可還適應?”
“多謝父皇關愛,兒臣一切都好。”
“那便好。”昌慶帝坐下來,對段老夫人道,“老夫人請隨意,今日是家常便飯,朕也是來厚顏蹭飯的。”
太后笑道:“皇上說的是,老夫人,你們也是璟兒的親人,不要拘束了。”
太后說著,看昌慶帝一眼:“皇上,你也該好生謝謝老夫人與明珠才是。”
“呃,母后說的是。其實朕已經吩咐下去,賞程九伯一家良田百頃,並賜了程九官身,免其賦稅。”
程微心中一驚。
賜了程九伯官身?
她心頭陡然生出幾分荒謬與恐懼。
兜兜轉轉,有些事改變了,可有些事依然如夢裡那般發生。
那麽,二哥的命運,真的徹底改變了嗎?
太后點點頭:“這是應該的。無論如何,璟兒是因為程九伯一家才有今日。至於懷仁伯府,哀家以為他們現在已經不錯,無需額外嘉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