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玄微,你與程澈的婚事,恐怕不會很快。”
“為何?”程微大驚,“莫非皇上不會答應?可我都聽說了,二哥殺了西薑國的儲君,立下大功,難道還不能向皇上求得一門可心的親事?”
“這倒不是,而是你二哥的生身父母已經找到了。”
程微一下子愣住,漸漸露出喜色:“太好了,二哥知道了一定很高興,我這就去告訴他。對了,師父,二哥的生身父母是誰?”
“這個,或許明日便知道了。玄微,你的親事,師父答應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你要切記,稍安勿躁,才會福運自來。好了,時候已經不早,你也不必再去程澈那裡,我叫人送你回去。”
“呃。”思索著靑翎真人的話,程微老老實實應下來,又忍不住道,“可二哥現在還不知道找到生身父母的事……”
“這個,我會找他談一談。”
程微這才安了心,拜別靑翎真人,回到衛國公府。
她滿身風塵,回府後頭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隨後倒在chuáng上閉眼就睡。
韓氏喚了數聲都沒喚醒,被段老夫人攔住:“讓她睡吧,我都聽說了,這孩子為了救治那些患了疫病的百姓幾天都不合眼,真是苦了她了。”
“可不是受苦了,您看她瘦得都成了皮包骨,就是立下天大的功勞,把自己累出個好歹來也不劃算。”
段老夫人瞪韓氏一眼:“說話還是那麽口無遮攔。無論如何事qíng都過去了,從明日開始好生給微兒調理身體就是。對了,等澈兒從太醫署出來,把他也接進府來一並調養。”
“女兒曉得。”
乾清宮裡。
昌慶帝見朱洪喜遲遲不歸,坐立不安,吩咐內侍道:“去看看,都這個時辰了,朱洪喜怎麽還不回來!”
內侍才出去不久,朱洪喜就蹬蹬蹬跑進來,一進門便大喊:“皇上大喜,皇上大喜啊!”
“怎麽?”昌慶帝騰地站起來。
朱洪喜一張老臉笑成jú花:“程大人醒了!”
昌慶帝大喜:“當真?快,快去稟告太后!”
見朱洪喜抬腳就跑,他又喊住:“等等,朕還是親自去一趟!”
程澈醒了,這就證明藥引起了效,他必須去和太后商量一下認回嫡皇子一事。
第487章 頑固不化的小老頭
昌慶帝幾乎是狂奔至了慈寧宮。
一聽皇上來了,太后大喜。
這幾日,她對太醫署那邊動靜的關心絲毫不比昌慶帝少,昌慶帝這個時候突然過來,哪裡還不明白意味著什麽。
果不其然,一見面昌慶帝就迫不及待地道:“母后,程澈醒了!”
“醒了啊,這是好事。”到了這時,太后表現的反而淡然起來。
昌慶帝激動地搓搓手:“母后,國師當時說,以父之jīng、母之血為引,才能救得程澈。如今程澈已醒,這就證明他確實是朕與皇后的兒子!”
“呃,那皇上打算如何做呢?”太后不動聲色問道。
昌慶帝沒有遲疑,便道:“朕這兩日反覆考慮過了,對外就宣稱當年有歹人闖入大內,劫走了嫡皇子。而今由國師驗明,程澈便是當年失蹤的嫡皇子無疑。”
太后沉吟片刻,問:“皇上不怕世人議論皇宮大內的侍衛們太蠢?”
事到如今,皇上竟還想著替那賤人遮掩,可真是寬宏!
昌慶帝面不改色地道:“只要能認回嫡皇子,侍衛們再蠢些也無妨。”
太后暗暗抽了抽嘴角,潑冷水道:“這個理由雖然勉qiáng,卻也不打緊,那些百姓們所需要的往往不是一個理由,而是一場熱鬧罷了。不過,皇上還是先說服宗正寺卿再說吧。”
宗正寺類似於尋常家族的宗族,宗正寺卿就是管事的長老了。
天子雖是九五之尊,卻也不是毫無約束,凡是涉及皇族內部之事,許多都要與宗正寺卿商議,特別是牽扯到皇室血脈等事,若沒有宗正寺卿證明,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陛下,這萬萬不可啊!寺內既無皇后當年的有孕記錄,更無其產子記載,豈能憑空冒出個嫡皇子來?”翌日天還未亮就被昌慶帝傳喚而來的宗正寺卿一聽,立刻跳腳。
小老頭一雙眼瞪得滾圓,目光要真能化作實質,非用小刀子把昌慶帝凌遲了不可。
這個敗家玩意,皇室血脈豈是能輕易認的?更何況那是嫡皇子,這就意味著以後很可能是儲君,甚至是天子!萬一弄錯了,容氏江山旁落,他可就是千古罪人!
“什麽憑空冒出來?明明是朕與皇后生出來的!”昌慶帝一臉不服氣道。
宗正寺卿恨不得躥起來指著昌慶帝鼻子罵,梗著脖子問道:“證據呢?隻憑陛下一句話,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昌慶帝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朕何須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堵住你這老家夥的口就夠了。
“國師便是證人。程澈這次傷重,國師言明,唯有父之jīng、母之血才能救治。而就在昨晚,他已經醒了。這還不能證明他是朕與皇后的孩子嗎?”
“陛下,涉及容氏江山,豈可聽信一人之言?”宗正寺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昌慶帝。
昌慶帝抽了抽嘴角。
又來了,這老頭子以前就愛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到今天他都沒弄死這老家夥,簡直是失策啊!
“皇叔,國師乃出世仙人,豈能與尋常人相提並論?”
“豈知仙人就無私心?”宗正寺卿侃侃而談,“陛下,縱觀數朝各代,國師禍亂朝綱者不獨一人……”
昌慶帝扶額,一針見血地道:“皇叔就說,怎樣你才能承認朕認回來的嫡皇子吧。”
宗正寺卿猛然止住滔滔不絕的史料背誦,斷然道:“除非於太廟前以皇家秘法滴血驗親,並邀文武重臣觀看。若程澈血脈蘊含真龍、真鳳二氣,能激活帝王石,那便能證明他是嫡皇子。”
凡承天命之人,都與天上星辰感召,身具氣數。比如皇后,只要一日不被廢,就身具真鳳之氣。
而皇室的滴血驗親之術,與民間那種並不相同,是取皇子之血滴於太廟門前的帝王石上,若能激活帝王石,顯出異象,則證明此人是貨真價實的嫡皇子。
而對於庶出皇子,因為其母不具備真鳳之氣,則無法驗證了。
“好,待程澈身體大好,朕就帶他在太廟前滴血驗親!”昌慶帝知道這老頭頑固不化,gān脆應了下來。
上朝時,文武官員猛然發現,他們的皇上很不在狀態。
以往聽了就會大怒的折子而今笑眯眯聽著不說,時而還會傻笑,甚至在官員上奏完時忘了回話,就那麽堂而皇之的出起神來。
殿上太監實在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道:“陛下——”
昌慶帝回神:“該散朝了?”
殿上太監低頭猛抽嘴角,隨後高聲喊道:“有本上奏,無事退朝——”
林禦史剛一抬腳,立刻被旁邊的官員給揪了回去。
昌慶帝忙站了起來:“眾愛卿散了吧。”
退朝後,昌慶帝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直奔太醫署。
太醫署的太醫們傻了眼。
這兩日滿京城的貴人都往這裡送補品或者親自來探望,沒想到那位程大人一醒,連皇上都來了。
等昌慶帝進去後,幾個年紀輕點的太醫就湊在一起悄悄議論。
“咱們聖上真是明主,對有功之臣如此關愛。”說這話的太醫被丟來無數白眼。
“要我說,你們都猜得不對。那位公主的事你們莫非都忘了?說不定啊,聖上這是把裡面那位大人當自家人看呢。”
一見院使走過來,其中一人忙道:“好了,好了,總之對那位程大人jīng心照顧就是了。咱們只要不出錯,就是立功了。”
“說得對。”湊巧聽到最後一句的趙院使捋捋胡子,“你們都能這麽想,就不會被陛下斥為飯桶了。”
幾人摸摸鼻子,一哄而散。
室內,程澈頗有些心神不定。
昨晚微微答應他,與國師談過話後就來看他,沒有來;今早亦沒有來……
莫非是出了什麽事?
想到昨夜燈下少女弱不勝衣的模樣,程澈心qíng有幾分沉重。
而後一個下人匆匆進來:“程大人,小的伺候您更衣,皇上來了,正在廳裡等您。”
程澈一怔,想到昨晚朱洪喜那聲“奴婢”,某個猜測再次浮上心頭。
心事重重下,程澈穿上外衣,由小廝扶著走了出去。
第488章 父子相見
一見程澈走出來,昌慶帝下意識站了起來,滿臉激動。
程澈垂眸見禮:“微臣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朕聽國師說,你才醒來,還使不上力氣。朱洪喜,給程……程參議搬把椅子。”
落座後,昌慶帝越看程澈越歡喜。
瞧瞧,這才是他兒子,這麽虛弱小腰板還能挺得筆直,像他年輕的時候。
“程澈啊,國師有沒有和你說?”
程澈看著昌慶帝。
昌慶帝忽地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國師這次救你,需要生身父母的jīng血為引。”
程澈聞弦歌而知雅意,露出驚訝神色:“皇上的意思是……微臣的生身父母找到了?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莫急,莫急,看你高興的——”昌慶帝瞥見程澈冷然的神色,一下子頓住。
好一會兒,老皇帝問:“程澈,朕看你不大高興?”
程澈淡淡道:“不敢欺瞞皇上,微臣此刻心qíng頗為複雜。微臣一直在尋找生身父母,是不想當無根之人。可只要一想到他們當年那般舍棄我,何談高興?”
說到這裡,他深深看昌慶帝一眼:“或許,微臣如今若是目不識丁,成了面朝huáng土背朝天的農夫,或者走街串巷的小販,當年棄我之人根本不想認回我也說不定。”
昌慶帝老臉一紅,辯解道:“話不能這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為人父母的,若沒有特殊原因,怎麽會舍棄自己的孩子?”
程澈淡淡一笑:“陛下不了解民間內宅之事。對母親來說,兒子自然是他的全部,甚至是立足後宅的根本,可對父親來說,就不是如此了。比如那妻妾眾多的,偏寵妾室,無視發妻、嫡子的大有人在,有那生xing涼薄的,任由妾室害了發妻嫡子亦視而不見呢。”
他停了一下,再看昌慶帝一眼,嘴角含笑:“人說,生養在母,教養在父。微臣雖不敢說出類拔萃,卻粗通文武,尚可稱一句成才,只要一想到那養而不教害微臣被棄河裡的父親現在平白撿一個兒子,心裡頗不是滋味。”
昌慶帝老臉紅得更厲害,後面的話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嚨裡。
程澈這才抬眸,問昌慶帝:“陛下,不知我那生身父母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