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印撥浪鼓搖頭:“不不不,我不,我肯定會掉下來,摔成腦癱。”
凌霄:“我一定能接住你,相信我。”
“不要。”
“你信我,絕對拉的住。”
“我惜命。”
兩人各執一詞,倔強地僵持,小孩子一樣,凌霄驀地笑了,霎時覺得輕松許多,心頭沉重盡數消融,本來一心念著找林雪問個明白,眼下反而沒那麽急迫了。
幼時他哄著花印去塘坑看翠青蛇,花印就是這樣,又怕,又想去,讓自己再三保證蛇不會咬人,結果到地行大運,翠青蛇還帶來了七大姑八大姨全家老小一起開會,花印扯破喉嚨在田埂上撒腿飛奔,響徹稻禾莊稼。
那時凌霄還聽得見,哈哈大笑,回家吃阿奶一頓竹筍炒臀尖。
他說:“好吧,那你別上來了,他們也不一定在家,省的白跑一趟,你在門口等我,我盡快解決。
花印:“那也不行,你一個人不行。”
“有什麽不行。”凌霄無所謂,“我來基本不都一個人。”
“現在不一樣了,敵在明我在暗,需要軍師外援——我本人,你等著,我去騙個梯子。”
第49章 在心上說話
四隻腳輕輕走在鋼板上,把動靜降到最低,角落裡嘎吱嘎吱,很嚇人,花印抓著凌霄胳膊,全身一半重量靠過去。
“要是沒人怎整?”花印悄悄問。
“嗯?”
“我說不像有人在家,直接上閣樓吧,我先上去敲門,樓梯太窄了。”
花印分給凌霄一隻手套。
上次走裡屋來閣樓就覺得又高又陡,不搭扶手沒安全感。
看樣子林雪鮮少從後門走動,手指一抹,灰得有八百年沒倒過的煙鬥那麽厚,花印抵著木門往裡推,鎖的。
“你站下去點,門往外開的,待會要衝出來個哥斯拉,直接把我倆撞滾下去,一屍兩命,都沒人當目擊者。”花印指木門鉸鏈。
凌霄沒懂,疑惑著往下走了一級:“站這?”
“再下去,行,就這,剛好能把我接個公主抱。”
木門板很薄,用紅油漆畫了個寫意的圓,頂上伸出來半拉硬紙殼,折三折卡在門框裡,把唯一透光的縫堵得水泄不通。
怪不得那麽黑呢,花印/心裡嘟囔。
“林雪?你在裡頭不?我花印,還有凌霄一塊兒,我倆來找你有點事。林雪?”
哐哐哐哐,連敲幾下沒人應。
花印回頭看凌霄,對方小眼神安靜中帶點急躁,他把耳朵緊緊貼上門,噓凌霄一聲,別說話。
屋簷下,陰影劃出一道清晰的線。
凌霄站在陽光裡,眼睛特別亮,急這麽一回,下巴胡茬都冒出來了,才十五歲一小夥,愣是滄桑成小龍女跳崖後的楊過。
花印皺眉,他聽到裡面有很輕的像貓肉墊一樣的腳步聲,絕對是女孩子,她扛熱,悶在暗無天日的小閣樓裡不開電扇,一點噪音都沒,那種布料和木板摩擦的沙沙聲更加清晰。
林雪在裡面,而且是逐步走到門邊。
後建的閣樓結構簡單,地板沒打龍骨,本來就容易踩出聲。
既然在,為什麽不開門?
創傷應激反應嗎,對任何人都無差別抵觸?
“林雪。”
花印用平生最溫柔的音調喊道,“我是花印,我來看看你,你不想說話的話敲敲門行不行?你是不是還沒找到鑰匙?那就下去幫我們開門吧,林雪?”
他聽到粗重的喘氣聲,就在門那邊。
不像害怕,更像哭到梗住嗓子,一抽一抽大口呼氣,從喉嚨裡發出嗚咽的顫抖。
凌霄待不住了,三步並做兩步跨上來:“林雪,你被鎖裡面了嗎?是不是有人來找過你,林叔在嗎。”
等了五秒,他問花印:“她說話了嗎?”
花印搖了搖頭。
然而凌霄一開口,林雪喘氣聲就越大了,她發出極其崩潰的呻/吟,並不高亢,而是極力壓製卻壓不住,微若遊絲的聲線溜出來,匯成詭異的、求救一般的叫喊。
花印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種動靜只有楊積樓那台收音機才發得出來,還得是扭了半天旋鈕才找到頻段,鄧麗君的甜嗓都給掰成鬼叫。
“你怎麽了?”凌霄問,“她在和你說話對不對?”
“你別吭聲!”
根據林雪反應判斷,她哭成這樣和凌霄可能有關系,可她又不開門,這到底是向凌霄求救訴苦,還是害怕凌霄?
花印暗地裡咯噔,一絲遲疑如病毒滋生開來。
他猶豫著抬眼看凌霄,又很快移開眼神,嘴裡碎碎地勸慰林雪,避免提到凌霄二字。
凌霄:“……為什麽看我。”
不說話。
凌霄睜圓眼睛,倏地領悟到那個眼神的含義:“你想什麽!”
轟——
腦袋裡炸開一朵毀天滅地的蘑菇雲。
“你剛剛想什麽!”
他怒不可遏地踹了一腳鋼筋欄杆,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連帶著閣樓都晃了晃,花印忙不迭又去安慰他。
“你別亂來啊啊啊啊我怎麽了啊。”花印崩潰地把頭抓成個雞窩。
“她沒說話!就是在哭!我也不知道林叔在不在,你能不能安生點等我把人勸好!”
林雪蜷縮在門後,腦袋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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