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學,李老師沒來送隊,凌霄站在隊伍的最末尾,手臂上三道杠,大隊長。
花印跟他順路,跟凌霄、語文老師一起把所有同學都送回家了,然後回家放書包,拉著凌霄去文化站打乒乓球。
凌霄嚇唬他:“你今天作業被罵了!李老師要找田阿姨說你壞話!”
“怕什麽,那題多簡單,抄都是浪費時間!我媽不會罵我的,哈哈——”
花印的鼻頭往外沁汗,解開外衣扔在水泥球台上。
“你快跟我對打!我在家學會了拋高球、削球,還有殺球!”
剛放學,文化站的人還不多,等大家都吃完晚飯來散步,陪玩的同齡人就多了,到時男孩子們能組隊,還有人搶著當裁判。
花印打算加練幾局,待會好好露一手!
凌霄站在他對面,憑借出色的彈跳和反應,在7局內爆殺花印。
他樂得哈哈大笑:“你不是蒙古族嗎,為什麽還沒我跳的快!”
花印小老虎一樣齜牙,眼睛亮晶晶的:“我們蒙古族又不是都會騎馬打仗!”
他過年買了新衣服,是羽絨服,迷彩綠色,裡面同色系背心,像個漂亮的小孔雀。
第3章 凌霄獸變身
田雨燕很會打扮他,毛衣裡頭搭配淺藍色襯衫,運動鞋倒是舊款,花印不舍得把新的那雙穿出來打球。
花印雖然沒有凌霄長得高,但也有一米六,也許是基因問題,從小到大都沒胖過。
剛出生時眼睛特別圓,滴溜溜的紫葡萄,水塔大院的阿姨姐姐們爭著抱他。
少年開始抽條,五官就立體起來,圓眼睛拉長,成了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女生們之間風靡潤唇膏,他不塗都晶瑩透亮。
膚色是天然健康的小麥色,等升了初中上體育課,換上球衣球鞋打籃球,絕對會成為二中的校草。
花印有很多好朋友,但跟凌霄最好。
水塔大院對面是一家資源再生公司,面積很大,做廢品回收,老板叫徐老吉,公司也就叫這個名字。
公司後門經常半夜有卡車開進來,轟隆隆的,花印睡不著,打開燈倚著窗子,找凌霄的身影。
“精力真旺盛,怪不得長得比我高呢——”花印嘟囔著,撐著臉看凌霄重複彎腰、稱重、翻撿、彎腰這幾個動作。
才十一點,花印偷偷溜出家門,輕車熟路地跑下去,路過水塔架子,還特意用手在上面印了個五指山。
一手灰。
奶奶已經睡著了,卡車進出的聲音完全吵不醒。
凌霄悄悄把門虛掩,拎著小板凳到廢品站的空地上,借著月光認認真真編竹篦。
祖孫二人的家就是一個集裝箱棚,攏共三十多平,放一張大竹床就很難下腳,老人白天會撿很多東西回家,堆在水房裡。
凌霄要把有用的東西挑出來,沒用的甩去廢品站,晚上這段空檔是他最喜歡的。
坐在空地中間,好像擁有一個幾百平的大院子,筐了這麽多月光,給他作伴。
“巴多拉獸究極進化——伽樓達獸——”
一枚滿是劃痕的電子表滾到了凌霄面前,表帶都斷了。
凌霄驚喜道:“你怎麽來了!”
夜空靜謐如許,卡車壓的兩道車轅跟烏黑的雪水融為一體,一個身影在鐵門外晃來晃去,等凌霄來接。
花印穿的很單薄,秋褲用襪子扎著,不會跑風,上身隨便裹著羽絨服,小臉瑟縮在衣領裡頭,噙著笑不說話。
凌霄:“快進來!我給你找個毯子裹腿!”
凌奶奶腰伸不直,佝僂著像蝦球一樣,蜷縮在靠牆裡邊,床尾擺著個很舊的電爐,中間貼的牡丹標已經脫落,留下一點膠乾發黃的輪廓。
凌霄把棉被全堆到奶奶身上了,外側只有一塊疊好的秋被。
花印躡手躡腳地進去,很有禮貌地說:“奶奶好,是花花來了,奶奶晚安。”
凌霄見他嘴裡念叨:“你跟我說話?”
“跟數碼寶貝說話。”
花印神神秘秘的從口袋裡掏出手:“我有天使獸的卡,珍稀絕版,要不要看!”
凌霄好奇湊過去:“哪隻獸?”
花印笑嘻嘻張手,照著他的臉頰呼了上去:“——你就是被光選中的孩子!凌霄獸!”
凌霄有段時間沒去他家看電視了,不了解最新劇情發展。
想也知道花印往他身上抹了灰,凌霄無可奈何,硬拽他陪自己去水房洗臉。
雪化冰最冷,鍋爐一直在燒,否則水管就會凍裂,凌霄胡亂蹭兩下,水珠沿著脖子往衣領裡頭滴。
花印下半身圍了一塊浴巾,料子很厚實,寬度剛好夠腰上一圈。
揪著一角努力辨認:“孝……山……衛生院?!”
他表情變得古怪別扭起來,凌霄茫然抬頭:“啊?”
“沒啥。”花印趕緊把燙手的字遮起來,掖緊。
“哦,衛生院。放心,撿回來快半年了,高溫殺毒三次才敢用,我不是還活蹦亂跳的。”
“誰跟你說這個了!”
非典過去才一年,花印聞到了白醋和肥皂味,安心下來。
他雙眼放空,毫無困意,問凌霄在幹什麽。
“我在編籃子。”
半成品就擱在小板凳上,先用斧頭劈開竹子,然後用刮刀把皮片下來,砂紙打磨出十幾根竹條,挨個交叉著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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