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沿海城市的混亂,全國皆有耳聞,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零幾年是地域歧視最嚴重的時候,哪家不念書的男丁,一說要去南邊打工,都會被勸說去了小命都不保。
花印道:“整治這麽久了,都沒把他們抓到嗎,還任由公司上市?填政績也不是這麽草菅人命吧,老百姓不抵製,不反抗?”
“要你你敢嗎?”劉恩康嗤笑一聲,感歎他異想天開,“信不信你剛離開信/訪的郵箱,回家就發現你老娘沒了,老婆沒了,兒子被放在水缸裡頭憋成標本?”
“……”花印咽下一口口水,問,“這是真的?”
“這只是其中之一。”
“那還不抓?!”花印忿然道。
劉恩康輕笑著再次搖頭:“怎麽抓啊,花印,上次我問你,大夏天臥草叢,你受不受得了,你說你能,現在我告訴你,我只是臥了個草叢,幾十年前,有人臥的是蛇叢,大山裡,挖個兩米的坑,把人跟蛇,跟老鼠一起扔進去。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花印:……
“望明市刑警隊的大隊長,也姓曲,叫曲兵,犧牲那年兒子還在老家玩泥巴,算算年紀,你估計也能猜到。”
“他是曲寒的父親。”
花印已說不出話來。
“調查遙力的事,你說曲寒心裡沒數嗎,真沒,他就是綁,也要把我綁回望明,送上高鐵打發回杭州,再也不讓我入省。”
花印艱難道:“可如今的遙力已經不是當年的了,更強大,水更深,有這樣的黑背景還能好端端地當省內投資的龍頭?就你跟曲寒,是蚍蜉撼樹啊!”
“不,這次不一樣!”劉恩康煙癮犯了,興奮地用手掌摩擦牛仔褲,說道,“機會來了,遙力被分裂了!多年前遙力上市時,就已經套過一層殼子,黑黑白白,這麽多年以來,有兩派勢均力敵,掌控著遙力!他們從內部開始分散了,合久必分,他們內部有異心,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花印:“白少傑就是其中一支嗎?”
劉恩康嘬了下嘴唇,尚沉浸在美夢中,並未作答。
黑色大眾減速下高速,漫山遍野的蒼翠消失,與之相連的另一邊,高樓大廈拔地而起。
公車沒辦ETC,劉恩康走人工通道,接過卡片,指著收費站頂梁說道:“看見那個標沒,從遙力的老窩,來遙力的新巢,什麽感想?”
花印冷著臉說:“我怕等見到了白少傑,會忍不住拿磚砸他。”
劉恩康哈哈大笑,一路開,一路給花印介紹遙力的痕跡,上至電纜,下至公路,還有綠化工程、街邊的連鎖酒樓、防水品牌專營店和購物商場。
“遙力要真敢露出真面目,才是蠢不可言,他們那次退市就是要垂簾聽政,找人頂鍋扛風險,現在明面上的股東,三會成員,全都是傀儡,啊,說傀儡可能有點輕視他們,職業經理人吧,不過到白少傑這個身份地位,在遙力背後的利益集團裡肯定有一定分量,你見了他也千萬別耍脾氣,得罪了人,他可不是潘台那種好糊弄的角色。”
劉恩康直接開到遙力預定的賓館,停車辦住宿,他帶了個大行李箱,裡頭是記者應有的行頭,政商報還會派幾名助理來協助。
大堂層高超過十米,穹頂上畫著巨幅手工畫《雅典學院》,畫中的浮雕拱門與天花板金屬條裝飾巧妙融合,剛過晌午,仿萊比錫中央車站的格柵窗戶上,停著栩栩如生的樹脂歐椋鳥,如教堂般優雅寧靜。
每位顧客都有禮儀小姐引導,等待check in時,花印和劉恩康便坐在暗香浮動的真皮沙發裡繼續交談。
劉恩康開玩笑地摸了摸茶幾底部:“坐下來先找微型攝像頭,每天一個保命好習慣。”
空調打得極低,但他們剛從室外進來,動的時候不覺得,一坐下,熱氣仍如開水般沸騰。
花印解開襯衫衣領,指尖拂過華美的藍寶石領針。
“你自己去哪兒都帶著錄音筆,還怕別人拍你?賊喊捉賊。”
劉恩康笑嘻嘻地葛優躺:“禮尚往來。”
一人佔了三個位子,路過的顧客都繞過他們這尊沙發群,還被鄙視地斜了幾眼,說什麽‘沒素質’‘看著不像暴發戶怎麽雇這種人’雲雲,沒辦法,跟花印坐一塊兒,就得有被當成他司機的覺悟。
花印側頭看他,精致的臉龐因沉思而更加富有魅力。
“這麽說,白少傑後面還有人,或者不止一個人?遙力真正的實際控制人,從來沒有暴露過自己,太謹慎了,可這麽做是不是得不償失,相當於把身家性命和底細都托付給外人了,誰能保證白少傑不會倒戈?”
劉恩康隨手抓過一個抱枕塞進懷裡,聞一聞,綺夢梔子花女香,虛無縹緲,不知是哪位美人留下的。
他懶懶說道:“遙力說白了就是個家族企業,世襲,家裡有皇位要繼承。納斯達克帶頭搞注冊製,核準也不核了,大A說老大哥我這就跟上,到時候一暴雷全玩完!永樂大典不是說過麽,終我大A 3000點,不賠本金隻割韭菜。融資,遙力自有資金35,政府給10,剩下的25億就讓二級市場掏唄,金玉璽一代傳一代,呵呵,公司製。”
花印煩躁地罵他一句,讓他少扯七扯八,追問道:“他們有什麽方法保證控制權?”
劉恩康乾脆直說:“九龍奪嫡。”
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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